帽子一戴,溫殊色聽不出他是在嘲諷,還是在誇獎,頓了片刻,問,“三公子想讓我如何管。”
“隨你,每月同賬房的安叔對好賬即可。”
溫殊色試探,“那我的支出”
“隨意。”
還真是一樁了不起的大事,在院子裡住了十來日,謝三的財力她看在了眼裡,鳳城實打實的第一財主。
要她管賬,意思是這些個錢財,往後都是她說了算嗎。
心頭突然“咚咚”的跳了起來,可再亢奮的心,也不能讓他瞧出來,低頭咬唇思忖了一會,勉為其難地道,“行吧,我試試。”後又探頭看向對面的郎君,同他討價還價,“管賬不是件輕鬆事,今後我怕是要忙起來了,數數日子,我來謝家已有十二日,還沒回門呢”
只要她願意為自己分擔,旁的好說,謝劭應承了她,“明日辰時末,門口候著。”
事情談妥,謝劭回去立馬讓閔章把庫房鑰匙交給了溫殊色。
早食後,主僕三人去了一趟庫房回來,個個瞠目結舌,再翻開賬本上那一長串驚天的數目,溫殊色遲遲沒緩過神,仰頭嘆息,“我們該怎麼花呢?”
知道自己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晴姑姑趕緊一把幫她把賬本合上,“娘子,這銀子揣在身上,它不咬人,咱慢慢來”
—
唯一牽絆他的麻煩
事沒了,謝劭一身輕鬆,出門時再遇見安叔,瀟灑一揚手,“找三奶奶去,往後她管賬。”
今兒幾人約好了上裴卿家飲酒,謝劭出了門直奔裴家。
裴家的家主幾年前便去了東都,如今官至大理寺少卿,留下鳳城的這座府邸,唯有裴卿一個人居住,府中沒個壓制的長輩,年輕人怎麼輕鬆怎麼來,別看裴卿長得一副威嚴面相,小娘子見了都會發抖,卻把宅子佈置得詩情畫意,這些年,便也成了幾人的常聚之地。
往日進門,府門外只有一個門房。
今日下馬,卻見府門兩旁筆直地立著兩個侍衛,謝劭正疑惑,裴卿從裡出來招呼他進門,“謝兄。”
沒等他主動問,裴卿領他上了長廊後,往前廳的位置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一炷香前突然回來,事先毫無半點訊息。”
謝劭往裡一瞧,前廳的一排門扇大敞開,四面的捲簾也拉了起來,茶案前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的男子,正是裴卿的父親裴元丘,東都的大理寺少卿。
既已碰上,謝劭上前去見禮,“裴伯父。”
“喲,這是閒頠吧?”裴大人看著謝劭,眼前一亮,熱絡地道,“一別多年,長得愈發一表人才。”
“伯父謬讚。”
“離開東都時,你才十二歲,這一晃眼,都成親了,聽說娶的是溫家的娘子?”
“對,溫家二娘子。”
“挺好,溫家在福州發了些財。”
“父親想同謝兄敘舊,還是改日再約,今日他是孩兒的客人。”裴卿從中打斷,撂下一聲,“父親先忙。”拉上謝劭去了後院。
後院崔哖,周鄺已經到了,裴府也是個五進五出的宅子,前院與後院隔開,兩邊的動靜聽不見,各忙各的。
幾杯酒下肚,謝劭去往旁邊的淨房,出來卻見裴元丘雙手攏袖,背對著他,立在穿堂內的青石板上。
明顯是在等他。
謝劭目光一頓,沉默片刻,笑著招呼道,“伯父。”
裴元丘見他來了,轉身迎上前,繼續適才的話,“謝老可還好?”
謝劭答,“都好。”
寒暄完,裴元丘看了他一眼,突然問,“怎麼,沒想過回東都?”
謝劭搖頭,“大酆民風講究落葉歸根,何況鳳城山清水秀,在此安頓之人,哪還捨得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