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組織了很多工匠,短短几天就將這個跟一片廢墟差不多的宅院修建一新了。在修建過程中,秦麻子不準工匠將那些老鼠洞堵塞了,要留下它們。
父親,這是為何?秦天不解地問。
你堵塞了它們,老鼠就不會再打洞了麼?還不如留下,它們熟悉,我們也熟悉。秦麻子的話,讓秦天似懂非懂。
秦麻子和雨來的第一個回合,他就輸了,並且輸得一塌糊塗。
8為了抓捕那些老鼠,秦麻子經常藏匿在泥水裡或者下水道里進行伏擊,受凍受寒,因此那身體自然也就虧得快。好像是在一個傍晚,秦麻子一覺醒過來,正準備趁著快要來臨的暮色出去抓捕老鼠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老了,腿腳不靈便了,手也不利索了,眼睛花了,耳朵也背了,就連昨天還是筆直的腰板,現在也一張弓似的彎曲了。秦麻子很驚慌,他將剛剛邁出門的腳步收了回來,就像一個剛剛從夢裡清醒過來卻突然發現自己夢遺了的男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鼠人(二)(11)
第二天秦麻子告訴那位搭檔,說自己已經老了,沒有辦法像過去那樣去抓老鼠了,要那位搭檔另尋出路。
身體老了,精力已不如從前,但是腦子卻還是像過去那樣精明,思考起來問題,就彷彿一架運轉良好的機器一般,絲絲扣扣都縝密。秦麻子不可能不抓老鼠,他決定採取以前慣用的辦法來收拾家裡這隻偷去他大洋的老鼠。但是秦麻子並沒有急於表現出他要和這隻並不清楚底細的老鼠爭鬥,而是花了很大的工夫使得自己恢復了過去的生活方式——那把檀木椅子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牢固,就連上面的色澤也沒有褪一點,他躺在椅子裡,面前擺著一杯飄著香氣的茶水,雙目微睜,悠閒自得,宛如一位與世無爭的小富人家的老爺。其實那些天在秦麻子的手裡,始終捏著幾粒老鼠屎,就像健身球似的在手裡把玩著,不時放在鼻子邊,意味深長的嗅嗅,或者放在半眯縫著的眼睛前面,貌似漫不經心卻是非常仔細地檢視。
一段時間下來,秦麻子不僅知道了在他的這個宅院裡有多少隻老鼠,而且還知道這些老鼠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誰是當家的頭兒。在一粒老鼠屎裡,秦麻子嗅出了狂妄驕傲的味道,看出了膽大妄為和狡猾的成色——拉這粒老鼠屎的老鼠,就是那隻偷去他大洋的老鼠,這隻老鼠,對愛城趙記糖果很感興趣,因為它的屎粒裡,總有一股趙記糖果的氣味。
秦麻子採取了行動。在一個午後,他去了趙記糖果鋪子,掏出一包藥粉,要糖果鋪子的工人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說,將這些藥粉和糖果混合均勻,然後包裝起來,而且要和那些糖果包裝得一模一樣,然後將包裝了藥粉的糖果全部買回家中。秦麻子並沒有將買回糖果的事情告訴家人,而是把那些糖果全部藏了起來,自己偶爾拿出一粒來,津津有味地吃著。
米粒是第一個發現那些糖果的,她非常高興地帶了幾粒回到家中,正準備給她的孩子吃,被雨來發現了,急忙阻擋住。
這些糖果你是怎麼弄到的?雨來問。
我在秦麻子的櫃子里弄的。米粒說。
秦麻子的東西?秦麻子的東西你怎麼能輕易弄到手?雨來問。
他裝在櫃子裡,但是他沒發覺,那隻櫃子早在好幾年前就被你咬了個洞,我就是從那個洞裡鑽進去,弄出來的。米粒說。
你看見他吃了麼?雨來拿起那幾粒糖果,嗅了嗅,沒有什麼怪異的味道。
他吃了,他天天都在吃啊。米粒說。
你看見他的那個小女孩在吃麼?雨來問。
沒有。米粒說。
那就有問題了。雨來說,這東西不能吃,他在裡面下了毒的。
你怎麼知道?米粒問。
他騙得了別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