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有客，便是離去，範先生沒理會，看著那窗外的天，淚水就從眼角的細紋裡滑下。
&ldo;阿公！阿公！&rdo;蜜孃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推開房門，&ldo;阿公，你看看我新畫的畫哩！&rdo;
範先生回神，剛坐起還來不及擦那眼角的淚水，蜜娘便是已經撲了上來，那興高采烈的神情慢慢消散，有些怯生生地看著他。
&ldo;畫了什麼，給阿公看看？&rdo;範先生隨後一抹眼角。
&ldo;阿公，你哭啦？&rdo;蜜娘趴在他膝蓋上。
範先生摸了摸她的鬢角：&ldo;沒呢，年紀大了睜著眼睛看外面，就容易掉眼淚。&rdo;
蜜娘狐疑地哦了一聲，拿出自己的畫卷，直起身子。
範先生攤開，蜜娘畫的是春芳歇園林的銀湖水樓，範先生有些感嘆，她這畫技當真是越來越讓他看不懂了，你說她寫實吧，意境又不差，銀湖圓月，可又有些個象形，那水面的湖光粼粼，範先生自己也是自嘆不如，可這瞧著，歸屬哪一個畫派呢？
蜜娘眼巴巴地瞧著他，範先生便是嚥下那到了嘴邊的話：&ldo;這，湖面畫的可真像，又有意境！&rdo;
蜜娘就笑著眯起了眼睛，小梨渦浮現，就如同那被擼了順毛的小狗兒，&ldo;阿哥說若是上些顏色就更好看。&rdo;
範先生：……原來又是被那小子帶壞的。
前些日子在春芳歇裡頭，那些個女孩子中有不少是會吟詩作畫的，蜜娘結交了一兩位同樣喜愛作畫的小姐姐，這些日子互通了書信，還贈送對方書畫，蜜娘更是積極。
範先生有心想教她臨摹大師之作，可苦於身邊沒有他那些收藏的畫作，他的畫作也當不得頂好，臨摹他的便是欠缺了一些，範先生便有些懊惱沒得多帶些東西出來。
打沈三中舉後，上門的人愈發得多，有那等求師問學的，上門攀關係也更多，沈三煩不勝煩，可園林還要等下個月才能搬進去，便帶妻兒去蘇州府了，他有心再在蘇州府開一家春芳歇，如今有了舉人身份在蘇州府行走，也不怕了。
那一家去了蘇州府，便是讓匆匆趕來的陳敏儀吃了個閉門羹，從小廝那兒得知一家去蘇州府了，當真是繞了個圈，打探了他們在蘇州府的住處，陳敏儀又匆匆趕回蘇州府。
一家人在蘇州府躲清閒，如今快要入冬，天氣驟然下降，每個人都裹著厚些的襖子，蜜娘也是裹得嚴實，出去時被那冷風一吹忍不住縮排那上衣的領子裡去，且在外面解決了晚飯再回那院子，便是見得一輛馬車停在院子門口。
沈三下了車，便問道：&ldo;來者何人？&rdo;
馬車裡聽得動靜，動了幾下，陳敏儀從車中下來，沈三定睛一看，愣了愣。
&ldo;沈舉人，範大，範先生可在否？&rdo;陳敏儀朝他頷首。
範先生撩開簾子，一瞧又是他，便是滿臉不樂意：&ldo;怎麼又來了！&rdo;
陳敏儀朝他行李，從袖子裡摸出一封信：&ldo;這兒有一封您的信。&rdo;
一陣西北風吹來，沈三看了看外面的天：&ldo;先生，讓陳大人進來說吧。&rdo;
範先生沒說話，晉直走進去，陳敏儀跟在後邊一塊走進去。
蜜娘讓沈三抱著，沈興淮跟在身旁，一家人都有些緘默。
陳敏儀將那書信遞給範先生，&ldo;聖上的信。&rdo;
範先生拆開來，讀完那一封信，沉默了許久，&ldo;你且告訴他，當年的事兒並不怪他，無須自責。我年歲大了，也走不到哪裡去，這戶人家待我甚好，無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