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也並非始終呆在中鼎上,未離雲海一步,他也下過幾回山,但因為腳程的關係,不可能有裴玄仁當初走得那麼遠。而近處的村落已經都遭了兵燹,光留下幾被焚盡的廢墟,張祿想找個人攀談幾句以解渴懷都辦不到。
張祿曾經想過,張堅那廝實在是看錯人啦,宅男和麵壁的達摩終究是兩個概念,當初就應該把自己塞去于吉門下做遊士,而不是跟著裴玄仁當“坐”士。
忽忽三年過去,他實在憋不住了,心說我不如下山遠遊一趟,排解一下心中的煩悶吧。或許也可趁此機會再好好看看這紅塵亂世,重新規劃一下自己的人生——究竟還要不要繼續修仙呢?我現在的本事,比當日張角如何?夠不夠扯旗爭霸的?
凡間不但是亂世,而且祟的威脅很可能還在,張祿不敢無準備地就匆促下山。這三年之中,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神通、道法,自覺就算再碰上祟附了孫香、嚴白虎之類的身,自己也毫無畏懼,哪怕是附了徐晃、孫策的身,也頗有脫身之策。只可惜煉寶之術仍被封印,無法閱讀、學習,金絲寶甲和玄鐵重劍都只是浮雲般遙遠的夢想……
但他已經學會了書符之術,所以下山前先凝神定氣好幾天,寫成了一厚摞各種符籙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須——他的境界還不夠穩固,神通還不夠嫻熟,真要是遇到危險,倉促間就怕達不成百分百的成功率,威力也可能大打折扣,還是有符在手邊來得比較穩妥。
這些符自然不是當年裴玄仁所贈那三張似的,以樹皮為本,用黃泥寫就——那實在太丟人啦,再說一厚摞樹皮也不方便揣著不是?所以張祿在學習寫符之初,就開始嘗試著自己造紙。
這年月的符籙與後世不同,因為很少用紙,所以大抵是以竹木做材料,尤其是桃木,據說效果最佳,只可惜竹木不方便攜帶——裴玄仁改用樹皮,其實也算一種進步了。張祿嘗試著自己造紙,先把穿破的麻衣、樹皮、藤蔓之類反覆蒸煮、長期漚泡,然後搗成糊狀。山上竹子不少,他剖竹絲編成篾席,用來撈取紙漿,最後曝曬。
當然啦,造紙工藝很複雜,就算他懂得原理,僅靠一人之力,也不是那麼容易試驗成功的。好在張伯爵並非凡人,已經有了良好的修仙基礎,師門擅長的又是變化系法術,運用法術之力,直接把原材料變成紙當然是扯淡,部分改變原料質地,和把纖維儘量切碎,他還是能夠辦得到的。所以經過反覆試驗,最終取得了勉強突破心理底線的成果。
造出來的紙纖維粗、顏色黃,就好象小時候在鄉下見到過的擦屁股草紙,後世就算初學者都不肯拿這種紙來練字了,但對於張祿來說就已經很親切啦。這種紙還有一個很大缺陷,就是厚薄不勻,所以很難製成大張,一般也就巴掌大小還勉強可用——用來書符嘛,又不是寫長篇大論,本也不需要太大。
至於書符的顏料,他當然不會用黃泥水,一般情況下該用硃砂,找不到硃砂,乾脆用麻雀和兔子的血來替代——反正張祿不吃血,平常烹食或者烤食禽畜,也都是要先控乾淨的。
就這麼著寫就了一厚摞符籙——倒有七成都是幻術系的,只有三成屬師門的變化系——揣在懷內,心中大定。就此啟程下山,第一站打算前往陽城,先去拜訪郄儉郄元節。
下得山來,但見草木茂盛,與山巔近似,這才明白,敢情已經是初秋啦。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行人,打問天下大勢,但對方只是個普通佃農而已,足不出鄉,根本就一頭霧水。再問如今是什麼年月?對方回答說:“興平三年也,七月既望。”
其實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