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足。
蘇詠霖又問難道沒有人管束他們,任由他們胡作非為嗎?
父親說,往前歷朝歷代都有人管束,但是咱們大宋是沒有的。
他最後做了總結,認為吃不上飯的人之所以吃不上飯,天災的原因只佔一部分,且不是最主要的,人禍的原因才是最主要的。
所以要讓吃不上飯的人吃的上飯,最主要在於解決人禍的問題,不能讓那些有權有勢的人肆無忌憚的掠奪土地。
同時蘇詠霖想到往前歷朝歷代都有抑制土地兼併保護農民的政策,可是有宋以來卻沒有了類似的政策,這是什麼原因呢?
他覺得很困惑,想要去找到答案。
這一張紙就寫到了這裡。
讀完之後,辛棄疾感到很驚訝。
覺得蘇詠霖年僅九歲的時候就開始對這一問題進行思考,並且想到了人禍為主天災為輔的問題,並且思考起了土地兼併的事情。
太聰慧了。
他九歲的時候還在祖父的指導下苦讀儒家經典呢。
辛棄疾對蘇詠霖的思想歷程有了極大的興趣,於是開始接著往下看。
往下看,就能看到蘇詠霖歷次跟隨父親或者祖父外出的見聞,多是百姓的斑斑血淚,僅僅從文字描述就能感覺到迎面撲來的悽慘絕倫,以及他內心越發濃重的怒火。
可是這種怒火併未影響他的思考,他依舊維持著正常的思維進行思考。
他從中不斷的自我摸索,終於發現有宋一代不進行土地兼併的抑制政策是有其深層次原因的。
以往歷朝歷代抑制土地兼併的實質是稅法和徵兵對自耕農戶口的需求,賦稅和兵源都來自於龐大的自耕農戶口單位,他們需要透過控制土地兼併來確保賦稅的收入和兵員的數額。
但是這一情況隨著中唐以來的生產力發展和人口增加以及社會動亂髮生了徹底的改變。
均田制和府兵制度的崩潰以及兩稅法的出現為宋朝不抑制土地兼併開啟了先聲。
到了宋朝,收取賦稅和招募兵員這兩項維持政權的必須行為已經不再需要政府費力維持一個龐大而穩定的自耕農階層而去實現了。
賦稅不再以受田丁男作為徵收單位,而改以田畝和資產作為主要賦稅徵收標準,不管是誰掌握土地,只要土地還在宋國境內,就能徵稅。
徵兵制度則從役兵制度改為了募兵制度,不需要依靠自耕農戶口來徵兵,而是面向社會出錢招募。
宋初統治者也從制度層面消除掉了地方豪強尾大不掉的隱患,使得地主豪強不再是一家一姓王朝的掘墓人,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不是。
因為土地兼併而失去土地的人口則有相當一部分因為城市工商業的發展和海上貿易的發展而被吸納為工商業人口,形成了市民階層。
他們靠打工出賣勞力和智力獲取收入,而不是靠耕種田地獲取收入,他們沒有生產資料,是無產者,生死存亡都和土地沒有直接關聯,和國家的經濟大環境有關聯。
而有宋以來取消宵禁,打破坊市界限,讓商品經濟得到了極大的繁榮和發展,吸納了大量的無地人口。
人口流動性和財產的不確定性自打有史以來第一次產生了劇烈的變動。
時代變了。
繁榮的經濟的確在相當層面上緩解了社會矛盾,使得有宋一代農民起義雖多,卻始終不能做大、不能威脅趙宋皇室的政權。
當然,這也只是緩解,並未實質解除,然而這並不足以導致宋的滅亡。
女真人的入侵致使北宋覆亡更多的是一種偶然性事件,並不是土地兼併造成的。
但是即使沒有女真人入侵,趙宋王朝應該也會在更遙遠的未來因為愈演愈烈的社會矛盾而最終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