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過長城。
為了避開在後面追擊的日本兵,一路上,這些人可以說飢寒交迫,吃盡了苦頭。軍隊到了這般地步,什麼軍紀軍規的也都被人丟到九霄雲外,時常的那些個潰兵為了一袋糧食、一支槍,爭個你死我活,有的還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於是乎就連熱河的百姓也跟著遭了罪、受了劫,避著兵禍躲進了山溝裡。
山谷中朝關內去的山間小路上,十多個潰兵晃了過來,頭前走著一位腰間掛著勃郎寧短槍的漢子,身上的羊皮大衣大敞著懷,大衣裡白色羊毛,這會都變成了灰黑色的,上面還掛著血,而大衣裡頭也沒有穿軍裝,破爛似的衣裳裡頭露出半拉胸膛,他的頭上包著一塊破布,血道道從破布下浸出來,猛一看,就像是幾條蚯蚓掛在腮幫子上。
一個小個子的兵,手裡提著一條沒了揹帶,只是繫了個布條的遼十三式向這個漢子叫喊著:
“馮連長,俺實在拖不動腿了,咱們坐下歇口氣吧。”沒等馮子民開口,另一個吊著胳膊的兵接嘴嚷了起來:
“你小子活夠了咋的?東洋鬼子在咱屁股後邊攆著,讓他們逮住了,這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小個子咳了一聲,然後破口罵了起來:
“媽了個八子,砍頭是死,餓斷腸子是死,跑斷了腿也是死,橫豎都是死,怕個熊!”
而那個吊胳膊計程車兵則灰著臉接腔說道:
“奶奶的,誰能想到,咱們東北軍會落得這麼一天。”
“又不是今個才落著這一天,奶奶的,讓老子活著到了北平城,非得打那個敗家子的黑槍!”
這麼一聲抱怨,只讓眾人一陣沉默,吃張家飯、當張家的兵,可張家卻偏偏出了那麼一個敗家子,害的他們丟了老家不說,人前抬不起頭,人後吃不飽肚,肚子裡壓著一團火,原本想好好的在熱河和東洋鬼子幹一仗,告訴別人這東北軍不是孫子,可結果呢?
一時間,眾人都不再開口說話,只是不住聲地嘆氣。突然,那頭上纏著紗布的馮子民指了遠處喊道:
“你們看,那是什麼?”
眾人順著連長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谷地間似乎隱約是個鎮子,有些煙霧從那兒嫋嫋升起來,是炊煙。
瞧著那煙霧,在這山溝裡不明不白的鑽了兩天,其間還和想繳他們械的土匪幹了一仗的大傢伙,頓時激動起來了,馮子民的眼裡更是閃出光來,他回頭看著身邊的弟兄說道:“這下子可算是有救了。弟兄們加把勁,咱們打食兒去
眾人吞了幾口唾沫,來了精神。小個子更是興奮的喊叫
著,
“奶奶個熊,一天水米沒打牙,前胸貼到後脊樑了,這回老子一頓能吃下一頭牛去。”
向鎮子走去,以期在這村子裡弄點吃的,畢竟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過一口飯了。
離著鎮子不遠,他們便聞到了空氣中順著風吹來的一股子肉香,幾個人不住地抽著鼻子,尋著味兒向鎮子邊上一個土圍子跑了過去。那圍子牆矮處只有人腰高低,隔著牆頭看得清楚,裡邊幾個東北軍的兵正忙活著,幾口鍋裡騰騰地冒著熱氣兒,裡邊煮著大塊的肉,那肉隨著湯翻滾著。
圍子裡的那幾個兵這會也看到了馮子民他們,提著槍直了身子喊道:
“幹啥的?”
馮子民在牆外應道:
“第三十旅的。你們幹啥的?”
裡邊一個兵答道:
“咱是二十九旅的。”
小個子一聽,縮到馮子民身後小聲道:
“連長,孃的,他孃的二十九旅的都是些屬兔子的,槍一響,當官的就跑了,要不然,咱們也不在打那麼苦。”那個吊著胳膊的兵也露了惱色。
“奶奶個熊,這二十九旅的人跑的快,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