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不惜消耗許多彈藥,但這個時候,卻沒有去告誡他們物必節省子彈。現在,對於每一個人來說,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而活下去,就必須要有食物。
隨同部隊一同撤退的僑民互相攙扶,雖然走得艱難,卻毫無怨言。擔架隊也走過來。擔架兵個個累得好像喝醉酒,頭重腳輕,站立不穩,每天瘧疾都會奪去數以百計的戰士的生命,而對於身體素質遠不如軍人的僑民來說,死亡更是如影相伴,。隊伍挽起褲腿正在過一條水深過膝的小河,山洪突然下來了,眨眼工夫,正互相挽扶著過河的兩傷員一下子被轟響著飛卷而下的急流衝得連叫也沒來得及叫一聲就不見了影兒
隨同野戰醫院一同撤退的佳藤靜美同樣也被衝進了洪水,她在水中磕磕碰碰不知被衝了有多遠,人都暈暈糊糊半死不活的了,突然感到身子一撞,一陣疼痛襲來。她被痛醒過來,發現自己被卡在了離岸不遠的幾塊巨石之間,被洪水衝下來的樹木和荒草在幾塊巨石之間形成的一道“籬笆”擋住了她。
當佳藤靜美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她才發現部隊已經停止行軍了,野戰醫院再一次建立了起來,在醫院的周圍有許多岩石嶙峋的小山峰,從這裡可以看到久違的陽光,顯然是一個好極了的地方。
“可真暖和啊!”
曬著太陽,佳藤在心裡想到,不過她的心情很快被周圍的呻吟聲打斷了,躺臥在這片空地上的傷兵,少說也有四五千人,山谷裡不斷迴響著傷兵們剋制著的痛苦的齊聲呻吟。
如果說真的有地獄,那麼這兒就是。
佳藤這麼想著的時候,兩個護士抬著一大桶水,顯然是去給傷員喂水。
“佳藤護士,你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你們是去,我也可以幫忙!”
說著,佳藤便強撐起痠痛的身體,隨著那兩名護士一同給傷兵們分發著水,她倒了一杯水,端到一個動彈不了的下士嘴邊。他好象已經死亡。另一個病人搖了搖他。
“島田,水來了。你不是想喝水嗎?瞧,島田,是日本來的護士!”
下士慢慢睜開眼睛,把手伸向她,她緊緊地抓住他衰弱的手說。
“島田,我給你倒水來了。喝吧!”他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
“他在想家,”
他的朋友解釋道。一提起“家”,她的喉嚨就哽咽,但她立刻想起有人曾告誡她不要動感情。她彎身給另一個傷員喂水。這個傷兵身上只剩一塊纏腰布,雙手捂著臉。他的左眼紫黑,大得就像是個乒乓球一般。透過手指縫,佳藤甚至可以看到蛆從指縫中湧出,他的眼上長滿了蛆。右眼球已被蛆蛀出來。
看到這一幕,佳藤整個人不禁嚇的雙手不禁發抖。
“我給你治吧!”
他一動不動地讓她用鉗子把蛆一條一條夾出來扔在罐裡。
“我哥哥也在陸軍,”
佳藤靜美儘可能的不讓自己去想那些蠕動的蛆蟲。
“他是個戰車兵,他在西伯利亞的第11師團,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他了。這就是為什麼我看到軍人就把他當作我哥哥。”
“這是你到這裡來的原因嗎?”
傷兵用毫無語調的聲音問。她把她當護士的經過給他說了一遍。淚水從他的可怕的左眼裡湧了出來。
“謝謝你。”
在傷兵的言語中,佳藤開始談起自己的家。最後傷兵他痛苦地從腰布底下摸出一張滿是血汙的穿和服女人的照片。
“是你的妻子嗎?”傷兵點了點頭。
“她可真漂亮。”
儘管沒有佳藤漂亮,但她依然恭維著。
“我結婚後三天就參軍了。”
傷兵的眼中流露出絲許異樣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