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雨暗暗糾結,雖說他也覺著為了周全起見,不該留那翠伶母子。
可冢宰說得對旦將軍盼子成狂,眼下那孩子究竟是誰的骨血,尚無定論,冒然除掉,難免會引起旦將軍怒氣,而壞了關中大事。
可皇后的脾性秦蕪雨很清楚,她要殺的人,絕不會容得下,便是勸解道“冢宰是思量待那孩子生下,滴血驗親……”
哪料話未說完,便被獨孤流薴手中的半杯清酒潑了一臉,見獨孤流薴秀顏怒色已濃,秦蕪雨忙起身迅速著了衣袍,恭敬施禮告退,不欲再惹她不快。
可這在獨孤流薴看來卻是一副避之而唯恐不及之態,氣得劈臉便給了秦蕪雨一計耳光,震怒道
“那守宮門的十八個畜生不聽本宮懿旨,你如今也是不聽本宮的了?還敢說與本宮那侄子沒有斷袖之情?
本宮知這三年來,你刻意離了都城,避著本宮,是覺著本宮當年不允你娶秋萸那蠢丫頭,而心有埋怨吧!”
被掌抇的右臉火辣,秦蕪雨心間雜陳,暗暗捏了袖角,極力鎮定的將原由細細道來,
“皇后息怒!那翠伶今日當眾攔了冢宰車輿,已鬧得人盡皆知。想必旦將軍也很快會知那翠伶腹中的孩子可能是他的骨肉,定也不會同意眼下就處置的。
而旦將軍的脾性粗暴,又盼子成狂,為了不讓旦將軍再生出什麼事端,所以,卑職也才覺著暫時不能下手!”
這番話卻是讓獨孤流薴眉目間愈發陰沉,靜了半晌,卻冷笑了一聲,“可惜遲了!本宮已讓王嬤嬤親自去了那玉虛觀的善堂!”……
……
秦蕪雨一驚,若是那翠伶死在獨孤家的善堂,定會給冢宰遭來心狠手辣的惡名,而且,旦將軍也難保不會生事。不敢再做擔擱,便是飛奔出宮,策馬朝那玉虛觀善堂飛馳而去……
可仍是遲了……
秦蕪雨趕到之時,王嬤嬤已是令兩宦者拔光了那翠伶的衣衫,並親自給那翠伶灌下了大碗含毒的落胎湯。
只見那翠伶顫抖抽搐著,半晌,腿間便是滾出大塊血肉來,已可清晰看出是個成形的男嬰。而那翠伶痛苦的嗷了一聲,便是七孔流血斷了性命,死前定是後悔自己怎偏偏算漏了獨孤家還有個深居深宮,但心狠手辣的獨孤妖后……
秦蕪雨蹙眉,雖說覺著這毒婦該死,但這樣的手段確實也太過殘忍。可眼前要做的是將這屍首收拾乾淨,切不可讓旦將軍知曉……
正要讓那兩宦者趕緊收拾了,卻是見視窗飛身跳進一個黑影,竟恰恰就是那戴了綠冠的獨孤旦……
原來獨孤旦白日想著那陪了夫人又折兵的羞辱,便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惡氣,所以,就半途折回。本是想趕回悄悄殺了那對男女,卻是聽說那翠伶竟是當街攔了冢宰車輿,還說出那腹中可能是他的骨肉。
本覺著得子無望的獨孤旦頓又生起了希冀,便是想趁著夜色來這善堂找翠伶問個清楚,可哪想一來卻是見到了這番情形……
那翠伶死了,獨孤旦並無所動,可看著那一團血水包裹的男嬰,卻是讓獨孤旦覺著心底的最後一絲希冀都化為了泡影……
興許是此前多年爭戰沙場,殺孽太重,獨孤旦這沙場上的猛將卻偏是床榻上的常敗將軍。這些年尋醫問藥,卻仍是沒能讓那堆姬妾腹中有所動靜。
而半年前,他結交了一個江湖術士,配了一劑神藥給他,但這藥極為傷身減壽,若不能一擊擊中,下回用藥得過上十年。
可獨孤旦思量他年過四十,十年之後,便已是年過半百,那腿腳疲軟,吃什麼藥都該是於事無補的了。
所以,他即便知曉了這翠伶與那程連以前乃是姘頭,可因著她腹中孩子,也是對她寵愛呵護,可如今這孩子卻就這樣沒了,以後想必也難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