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後,他再沒有出現過。
許織夏真的快要以為,重逢只是
她的夢。
如此平靜地過了好些天。
這幾天並無特別的事情發生,只近兩日聽他們閒聊起,港區某球會為支援培養人文社科科研人才,資助港大七千萬港元成立心理學新研究所。
那日,許織夏如往常到港大進行科研專案的課程學習。
走在本部紅磚樓的拱門廊道里,去往課室的路上,里斯他們照舊高談闊論。
許織夏一貫文靜。
她抱書走著,聽見身後有人講了句粵語。
“非常感謝您對我校社會科學學院的支援,紀先生請進來坐……”
許織夏呼吸一窒,驀然回首。
廊道里來來往往的學生彷彿在眼前長曝光,只有拐角處的畫面清晰,可人已拐過彎,只有地上半個影子。
她發著愣,一不留神落了單,即刻就被芙妮拉上繼續往前走。
許織夏回過神來。
或許是她理解有誤,畢竟她的粵語聽力堪堪耳濡於陳家宿,也或許此非彼。
許織夏不喜歡成為焦點,那天上課,她依舊坐在課室靠窗的位置。
他們在港大心理學科研專案交流的課題是,探討當代社會倫理觀念與道德的困境及出路。
那堂課的內容是,從感性與理性角度,解釋道德認知,為何部分人對部分道德行為會產生強烈反對,比如男女平權,同性婚姻,禁忌關係等。
於許織夏,這是高度敏感的話題,也是她選擇心理學專業的意義所在。
課堂討論的氛圍濃厚。
許織夏右手握著筆,左手託著下巴,全神貫注在聽。
有位同學借用心理動力論中,弗洛伊德提出的精神世界三大方面的理論,探討了超我與自我於道德認知中的存在。
教授欣賞地問他在本我方面的觀點。
同桌的里斯飢腸轆轆,嘀咕著耍了句嘴皮:“本我是真餓了。”
許織夏垂眸,輕輕一聲被他逗笑。
她笑起來鹿眼亮亮的,里斯看過去,不由走了神。
再抬眼,目光遊離到窗外。
蔚藍的天際浮著白雲,像天空的小翅膀,校園裡的紅磚牆極有古韻,草坪和綠植一片翠綠。
毫無徵兆地望見一個人。
許織夏心跳猛顫,唇角笑意僵住,氣息一下子全亂了。
男人雙手揣在褲袋裡,古巴領休閒襯衣,鼻樑上架著副漸灰色細框墨鏡。
旁邊的樹折下搖曳的光影,他立在紅磚牆前,身形鬆弛,古舊的獸面耳骨夾佩戴在他身上都顯得格外昂貴。
他在聽身邊的人講話,面朝著課室的方向。
許織夏摸不準墨鏡下那雙眼睛,是不是在同她對視。
那個瞬間,她是清醒的,卻感覺太陽的光圈一重又一重,眼前的情境在晃,她的神思也在晃。
十餘年浮光掠影,恍如時空交錯。
曾在聖約羅兒童院的那段孤獨的日子裡。
有一天,她趴在窗前失神,課室的一裡一外,她和少年遙遙相望,那時,他的身後也是一面紅磚牆。
她和當時一樣木訥。
那天她沒有牛奶,而他給了她一杯朱古力。
那天,他是來接她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