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眼神一碰,各自撇開臉,又忍不住扭回,這一次,竟痴了,被對方滾燙的眼神迅速熔化,也都難為情了,吳非臉紅,寧願耳燙,倆人之間的距離拉到一米,但沒兩秒鐘,又靠近在一起,距離還沒只巴掌寬。寧願並沒有伸手去攬吳非的纖腰,也說不上是為什麼,就這樣走著,便恍若走在空氣因流淌所留下那段絕美妙不可言的弧上。
琴鍵!琴鍵!琴鍵!
吳非歡快地走著,腳尖踩著一塊塊方形的水泥磚,每走一步,整條街道便發出一下奇妙的悅耳的轟鳴聲。颯颯的風像一根神奇的弦從大街小巷上拉過,絲綢般的音樂鋪滿在閃閃發光的高樓大廈。
她就如世上最美妙的一把小提琴。
寧願無法把眼前這個純潔、不沾人間煙火的女孩與前夜那個充滿肉慾的女人聯絡起來。一定是這張像工筆小畫的臉。寧願相信自己不會看錯。這個女孩真是一個謎。如果說純潔是天使,肉慾是魔鬼。那麼,人一半是天使,另一半就是魔鬼,兩者相伴相生,相依相存,少了哪位,人都會殘缺不全。又或許這世上本就沒什麼魔鬼與上帝,它們僅是人們為安慰自己所臆想出來的生物。但不管怎麼想,純潔是形而上的,肉慾是實實在在的。
寧願胡思亂想,不經意間,指尖在吳非的手背上輕碰了下,吳非的手微微地抖,食指與拇指團成圈,輕彈,似在猶豫,沒過一會兒,兩隻手就悄悄地握在一塊,握緊。
18
整整一天,陳平如墜五里雲霧,坐立不安,拿東忘西。
一群小老鼠在心口吱吱地叫。他也不知往肚裡灌了幾杯白開水,但就是奈何不了這些討厭的老鼠,它們叫得更大聲。幾位同事不無驚訝地看他。人也可以像牛一樣兇猛喝水的。陳平避開他們狐疑的視線,沒做解釋,心火難滅,那女人的眼神咋就那樣銷魂蝕骨?
陳平坐在桌前,畫設計稿,眼前卻浮著孫玉巧笑倩兮的樣子。一天有十二個時辰,但每分每秒都是她,這叫人如何吃得消?陳平都恨不得把腦袋往辦公桌上敲兩下。他撕掉幾張畫歪線條的紙,一咬牙,乾脆認認真真在紙上繪出孫玉的模樣,鼻子、眼睛、嘴……一口氣畫了五六個,這才把心底裝得滿滿的情緒排洩掉一部分,平靜下來,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工作,好不容易做好稿子,送交寧經理過目。寧經理倒沒對他昨天擅自的建議做出怪罪,只意味深長地笑笑,說了聲,好好做,你很有才氣。
陳平明白,對公司而言,賺錢是第一位的,天大地大沒有鈔票大,若能從頭到尾做好孫玉這筆單子,在寧經理心裡,他也就有了個位置。公司雖小,卻朝氣蓬勃,這可能與寧經理年紀不大有點關係,而這也是陳平當初選擇這家廣告公司的部分緣由。寧經理不是那種雞腸小肚的老闆,只是他臉上那種笑容倒讓陳平心裡發虛。他不會看出什麼來吧?
下班後,陳平趕回家,洗完澡,飯也沒吃,就出了門。
他沒理會父母的詢問。他們不停追問他昨夜上了哪兒,活像幾隻蒼蠅,聲音嗡嗡地響,飛來飛去,粘在脖子上,又或落在鼻尖,令人噁心。這也是爸媽,若真是蒼蠅那就好了,陳平早就揮巴掌過去,拍落它們,扯出肚腸,再往脖子上繞結實,用力一拉。清靜了。蒼蠅是要把人逼成神經病的。
陳平憤怒地用腳踹開門。
能在家中少呆一刻,身上就會清爽一點。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托爾斯泰這句話雖經典,但相似的家庭還不是一個模子裡灌製出來的?他並沒有指出家的實質。家是什麼?家就是一男一女的戰場,是他們把日子過得鼻青眼腫後,敲得鍋碗瓢盆噹噹響,並用它們互相扔來砸去的地方,當然,他們過性生活時不小心製造出來的生命,也成了他們相互攻擊的武器。陳平疾步往巷子外走去,掃視著巷子兩邊破爛的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