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易做不得,會被真正行里人教訓。即便萬幸遇到厚道長輩,不與他這臨時討生活的計較,行內年輕小輩肯定有覺得他硌眼的。
將告示給蘇州當地的衙門,多往那些市集雜亂之地散一散,自會有人舉發。
後續果如白如依所料。
甄仁美正是在蘇州被人舉發,落了網。
被抓的時候正在給人批流年。
官差邊給他套鎖鏈,邊笑著問:“先生沒給自己算一算,今天適不適宜出門?”
客人目瞪口呆:“都說這位先生清新不俗,非尋常相士可比。卻是這樣的不俗!”
人群中有人笑:“他是個裝把式的假仙,自然清新。看相算命可不是下館子,嚐個奇巧鮮兒,千古流傳下的學問,哪容得瞎謅。”
甄仁美經年累月被追債,鍛煉出了膽識氣概,挺身就套,向人群中嘲諷的方向一瞥,強撐門面,哈哈長笑:“老夫料定此去必無禍事,卻是轉危為福,方才同爾等一行。當下何必斷言?且看結果!”
圍觀人議論紛紛,嘲諷之人又拖長音道:“先生這輩子沒上戲臺,倒是可惜。”
正請甄仁美算卦的那位土豪倒有幾分被唬住,寧信其有莫信其無,人闊也不在乎仨瓜倆棗,仍掏出卦錢,又添上些許,遞給差役。
眾目睽睽下,差役哪裡敢收:“他是被髮了文書追捕的,進牢都得住單間兒哩。這錢我們容他拿,他也暫時沒處花,員外找個地方替他捐了積德吧。”
甄仁美凝視土豪,微微眯起雙目:“老夫與員外有緣,將此卦送你,無需卦資。”又深沉一點頭,“員外必榮華五代,富貴一生。”被衙役挾著轉身離去。
眾人目送其背影,倒多是欽佩。
差役們也覺得甄仁美有些架勢。兼眾人皆知江淮知府柳知是位大清官,素被人讚頌仁愛,又是柳相爺之子,他點名要的人,全須全尾送去為上,所以甄仁美住在蘇州府衙門的小單間裡,有吃有喝,也沒遭罪。甚至有衙役讓他畫過幾張像,批過八字。
待柳知官船到了蘇州,甄仁美即刻被送到船上。
幾天後,柳知的官船抵達明州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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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知領江淮重地,官高明州知州兩階。明州府衙而今七零八落,竟湊不出合適的迎接排場,幸虧督帥府衙門再度伸出援手,攬下接迎事宜,連線柳知的官轎都是從帥府抬出來的。
前去迎接柳知的人中就有桂淳。
而今他講述此段,十分謹慎,斟酌詞句讚頌。
“只恨卑職是個老粗,講不出先柳府君萬之一二的風采氣度……卑職生在京師,後來南下在軍中,再回京內,託大說一句,大人物也見過不少,但比得上府君的,真是數來都不用五根手指。”
冀實見過柳知,頷首一同讚美。
穆集、鞏鄉長和常村正附和仰慕。
桂淳心道,他們必然當我為了拍小柳斷丞馬屁,巴結柳家人才這般說,哪知道我半個字的謊都沒扯,這樣的人物,真是尋常人一輩子都難見著的。
他回憶當時情形,他們去接柳知,心情實有些複雜。他自從軍起就在程帥帳下,程帥是跟著先懷王一同打出來的,但眾所周知,這位柳府君的爹柳老太傅一向與懷王不太對付,屢屢向先帝進言削懷王的兵權,程柏也連帶著捱過削。
當年在桂淳看來,朝廷把柳老頭的兒子派到明州,顯然是所謂均衡之術。程帥親自寫信向柳大人知會案情等等乃正常公務。甄畫師被迅速拿到,這位柳大人確實有才能手段。日後就如此這般公事公辦唄。柳大人歸州府衙門接待,待他到了,程帥出面跟他吃個飯,客氣客氣,而後橋歸橋路歸路,雙方各派一兩個人,偶爾碰一下,想來案子很快能破,也不用碰太久,之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