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趴在不寬的地上,貼著地面,冒著冷汗,摸了把頭上被炙熱子彈犁捲了的頭髮,臉色發白。
“跟你小子說了,別冒頭,小心點,咱們排就咱幾個,得保住本,不然沒翻身的機會。”潘柱子嚴厲的說。
“排長,你別說,九連那些從治安軍弄回來的夯貨,跑了這一路,竟然沒幾個受傷!”
“聽到槍響就跑路的的傢伙,能指望他們麼,跟他們那個連長一個德性。”
崇山峻嶺峭壁下,旁邊有一個天然巖壁內陷處,鼾聲被一腳踢停,那頭熊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仰起頭,被湊過來看他的丫頭鬼臉嚇的不淺。
“鬼子來了麼?”熊總算睡夠,眨巴惺忪眼,似乎在西邊,好象又很遙遠,天上傳來轟隆聲:“姥姥的什麼世道,睡個覺都不得消停!”
“還沒睡夠?趕緊起來,鬼子飛機走了。”
“還真有飛機來?”
“要不要去看看?還沒飛遠!”
那熊一翻身起來,猶豫了一下。
扯了一下身旁正在擦機槍的徐小,摸了摸家當還在。
灰黑大手揉著,糊里糊塗地納著悶,聽人說這天上能飛的傢伙是鐵作的,總覺得不真實。
見丫頭走遠,嘀咕著,從衣兜裡掏出個防水油布包,一層層開啟,露出一摞金條,熊嘴咧開流出幸福的口水,仔細揣好。
現在,丫頭就在前面,猶豫半晌,還是扯開了嗓子:“丫頭,哎,那個,你過來,跟你說個事!”
“什麼事,搞得這樣神神叨叨的,上山頂去看飛機,剛才那鬼子飛機都貼著山頂飛過,狐狸說一會兒還會來,非得要郝運這貨看著姑奶奶,飛機都沒看成。”
發呆的熊沒心情看天上那鐵傢伙。
從來都是吃獨食的熊,這回難得大方了一回,將留在手上的兩根金條扯了出來,晃眼。
“噫,哪整的?”轉回來的丫頭眼前發亮。
眼疾手快搶了過來,想一想,放嘴裡用小虎牙咬了一下,上邊清晰出現一個牙印。
對面熊的咧開嘴的笑容逐漸消失,變成了醜陋的蕭索,靜靜的,然後極其認真,極其小心地:“那個,我想退伍回家,你看成不成?”
“你想當逃兵?嗯?”聲音提高八度,睜大的眼開始變小,眯成了一條縫,頭上辮炸了鍋。
很怪,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熊忽然覺得八路的生活還是挺不錯,如果自己真的回老家,估計要麼得去當治安軍,也許會被鬼子抓去修炮樓,去縣城?純屬跟送死沒什麼區別,有錢有什麼用?如果去酒站村?還得一樣得跟那些亂七八糟的村民去種地,想想村民們的德性,僅僅大丫還罷,可那民兵隊長不怕死就在山崗上,不禁打了個冷顫。
“跟你說著玩的,就是...想...看你會想我不!”他對丫頭小聲嘀咕著,像是給了自己一個藉口,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羅富貴當逃兵的念頭就那麼一剎那,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想,也許,是因為自己有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