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己的收入為驕傲。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露出以前參差不齊,到了美國花大價錢,與我同學的兩年期間內一直戴著牙套並最終整成現在扇貝一樣瑩潤的牙齒,嘴角劃出一條好看的弧線:“可見,幹得好不如嫁得好。我現在都不知道如果每個月只有七千塊該怎麼活。”
若是四年前,我一定鄙視她這種不勞而獲的寄生蟲,整天連上課的時候都在勾勒嫁入豪門的夢。她那時候就嘲笑我說,女人讀書目的不是為了養活自己,卻是為了給嫁人增添魅力值,若真是一門心思鑽進去,多了啤酒瓶蓋一樣厚的眼鏡,難免瞄人不準。
但經過四年的漂泊流離,我苦心經營的學問讓我半年處於飢餓狀態找不到工作,連逃至新加坡的飛機票都是當年我篤信愛情卻把我拋棄的初戀為攆我走贊助的,我已經拿不出嘲弄的勇氣。即便人家嘲弄我,我還忍不住流露出無比仰慕的神態。
有些人永遠擁有一副清醒的頭腦,人生的每一步都算計清楚,並把青春當成一種投資,在未來的幾十年裡源源不斷有回報。
而有些人,則總在跟風,在人獲利的時候才跟風然後被套牢。
這就是命運。你逃不掉。
我不打算繼續奉養我的清高了。我不打算在即將步入三十的黃花年紀依舊繼續浪費最後的資源了。
我突然就把醋罈子放平,特別誠懇地請教:“姐姐你教我幾招,當年,你是怎麼從萬花叢中把蜂蜜給採出來的?你是怎麼在那一大堆人群裡把卓爾不群的姐夫給抓住的?再不學,我這四年又晃掉了。人生不能總在交學費。你要拿出拯救災民,做慈善的心同情我,可憐我,讓我快步踏進豪門並甩都甩不出來。”
她笑了。
她為我兌上點玫瑰花茶,說:“很簡單。你只要在下雨的夜晚,撐著一把中國特色的油紙傘,穿上旗袍式的絲綢開衫,腳踩一雙繡花鞋,站在銀行的長廊下面等待,看有帥哥從轉門走出,開一輛賓士或賓利開過來,你就急奔而過,擦車而倒,並在雨中扔下那把被雨水沾溼的油紙傘,靜靜橫臥在車前,這時候帥哥就會手足無措地下車,急奔到你身邊,喚你,並搖你,你緩緩睜開眼睛,雨水混著淚水順著睫毛墜落,艱難站起,一咬牙說,我沒事,然後一瘸一拐倉皇而走,留下帥哥獨自愧疚。他若不追過來,你就折身去取油紙傘,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再眩暈著輕撫腦袋,等他來攙。他會給你留張名片。你並不急著去CALL他,卻在他的掛念和情思堆積到無處奔騰的時候你再給他個電話,怯生生一句喂——他就是你的了。”
我真的要五體投地了。
“這樣的經典你都想得出?你真是……偶像啊!”
“這經典不是我想出的。當年的張愛玲見胡蘭成時候那種超脫的裝扮,後來譚盾的太太勾搭譚盾的伎倆,我都採納了。我早就告訴你,讀書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做學問的。”
我受益匪淺。
取得真經後,我就要折返故土了。我既有了這等錦囊妙計,為何要被拘泥在新加坡這樣彈丸的地方?我要回中國,回到我魂牽夢縈的故鄉。在中國那疙瘩,凡是開賓士寶馬的,那若不是太子黨,定是官商。隨便套一個,此生吃喝不愁了。別跟我談什麼愛情或事業,我要以最快的速度達到人生的高潮。
我謀劃了。
我盯那男人好多天了。他開寶馬7。他總是單身在外逛。他住在郊區的大別墅。他也不算老。
我撐著把油紙傘,穿著夜禮服一樣的旗袍,按黃金甲那樣把胸裹起來,踩著一雙蘇繡加海珠的繡花鞋,在雨夜裡,在他從酒吧回別墅的路上,恰巧擦過他的車身,就勢摔倒。我閉上雙眼,等他下車將我扶起,給他一個幽怨的眼神,然後將他此生拷住。
他下車了。
再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