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地,他嘆上一口氣。“進來吧!”
他口氣很差,但她不敢有意見,默默地跟了進去。
進屋前,她留意到上頭的匾額寫著清晰的三個字──滌塵居。
她反覆玩味著。
好清雅的名字,一如這裡頭的擺設。
不一會兒,他再度出現,手裡多了件衣衫。
“換上。”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將衣衫往她的方向丟。
“在……這裡?!”她傻愣愣地。
“我懶得看。”倚窗而立的他,竟真的情願看窗外的白雲悠悠,也不屑瞥她一眼。“可是……”她好生為難地看著他。
他看不看是一回事,她總不能不顧名節。
“我可不可以進去換?”她小小聲地問。
“隨便!”他煩躁地道。
見鬼了!他今天是怎麼回事?每每迎視她盈盈如霧的明眸,便會莫名其妙的軟了心,冷沈無感的心緒屢屢為她波動……
又過了一陣子,她換好衣裳走了出來,溼透的髮絲也已擦乾,模樣雖然還是有些許狼狽,但至少沒方才那麼糟。
“你可以走了。”他不帶任何情緒地下著逐客令。
“那,過兩天我再將衣棠送來還你──”
“不必。”他冷冷地打斷,反正穿它的人已經不在了。
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活在被人群所遺忘的角落,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她的出現,已嚴重打擾了他的平靜。
“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一次出現在這裡,聽清楚了沒有?”
秦雲錚張口欲言,最後仍是在他冷銳的目光中噤聲,愣愣地點了下頭。
◎◎◎夕陽餘暉遍灑蒼穹,染滿了金光點點的清池。
朱允塵盯視著水面,出神凝思。
月餘時光已過,他發現,他竟忘不了那張沈靜柔婉的嬌容。
這些年來,他寂寞慣了,沒有人會去正視他的存在,也沒有人會在乎,突然之間,一名清麗絕俗的女孩闖入他岑寂的心湖,挑起點點漣漪……
說不出這是什麼樣的感覺,排斥嗎?如果他夠誠實,就該告訴自己,他其實是懷念的。
自從孃親去世後,就再也沒人懂過他,而這名女子,她懂孃的愁,也懂他內心的滄涼……
微微一愕,他嘲諷地搖搖頭。
如剛似鐵的心,不是早埋葬了唯一一處柔軟的角落,學會無情地看待這個人世了嗎?幾時開始,他也會渴望溫情?
要情何用?
就為了一個情字,母親誤了一生;也因為她的純善,落得往後含冤莫白的下場,誰又同情過她了?甚至於──她淒涼悲怨地離開世間,那個無情的男人都不肯來看她一眼!他恨!
恨世間的不公,更恨那個男人的寡絕,他永遠都不會承認這人是他的父親,因為他不配!
一國之君又怎樣?在他眼裡,他什麼都不是,只是個愚昧昏庸、是非不分的胡塗蛋!他從來都不曾稀罕過這個皇室長子的身分,但是該他的,若不討回,他如何甘心?他曾在母親遺體前發過誓,終有一天,他會要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也為母親受過的苦討個公道。
縱使,要他娶個人儘可夫的女人……
幽邈的思緒,再次飄到數日前──
“若娶了個女人,就能要回失去二十多年的事物,你要或不要?”
耳畔,再度迴繞朱玄隸深思的詢問。
答案,何須質疑?
為了爭這一口氣,他不惜一切!
“秦雲錚──”他一字字玩味,冷笑著。
儘管離群索居,有關宮廷之中的風風雨雨,他仍是時有耳聞。
半年前,她與朱允淮成親,未料,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