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驚,繼而殷央便是暗怒。
自比於天?當著朕的面真是好大的口氣!
可其餘五人卻是另一重感受更深,她這話分明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恆定長久,歷風雨而不衰麼?她現在可還是跪著的,還是一無所有無親無信的,到底哪來如此自信?
代表大巫爵的那人看了看她,不作表示。溫子還暗暗搖頭,到底年少狂妄了些,不知時宜。高龍在袖子裡對蒼蒼豎起大拇指。左清蟬清玉般的目光凝視了她片刻,彷彿第一次認識她。而墨珩最感複雜,心裡說不出是自豪還是自慚,是欣喜還是擔憂。
擔憂她這麼鋒芒畢露是禍非福。
似乎在證實他的擔憂,殷央軀體前傾,支著大腿打量她,布著些微皺紋的眼睛銳利威嚴極了,終於沉緩地說:“你倒是很有志向,據你自己稱你是慕容氏後人?若慕容氏真是被冤枉的,那朕必會還他們一個公道。不過你口口聲聲說申冤,可有憑證?”
蒼蒼與他對視了一刻,不見畏懼的清亮目光使他不悅眯眼,但在他發怒前她又垂下頭:“並無憑證。”
“沒有?沒有一絲半點的證據你就敢大鬧特鬧,眼裡還有沒有朕,有沒有律法?!”他越說越重,外頭的宮人聽了也不由瑟瑟發抖,可蒼蒼就是無動於衷。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像極了倔強無比傲氣十足而不知進退的蠢貨,她這樣油鹽不進的看了令人氣得發慌。
殷央何曾被如此違抗過,龍袍一甩指著她問溫子還:“這樣一個人你們還要為她說情?”
“這……”
蒼蒼卻忽然又說:“證據自然是有的,但若在立案之前就找到,豈不是明擺著陛下親自審判的案子根本經不起推敲?”
“哦?你的意思是為了給朕一個體面,你竟知道證據卻不敢過早拿出來?”
蒼蒼抿唇不說話。殷央胸膛起伏,臉色鐵青,看得旁人一陣心驚,就在以為他要發作時。他卻哈哈大笑起來:“好啊,好啊,多少年沒見到一個如此有意思的小傢伙了。”他方臉一厲。“既然你信心滿懷,那朕就著人開案調查。而你,你便跪到舞陽門前去,讓大央子民都看看你的決心!眾位愛卿沒有異議吧,僅是跪著。比起正規刑法,可已經輕得多了。”
幾人面面相覷,還未開口,蒼蒼這裡便再次拜下:“叩謝吾皇恩典。”
“蒼蒼……”墨珩心裡焦急,無奈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能再插口。
殷央哼了一聲。摔袖起來,走出去一半,忽又加了一句:“墨松中毒一案。以及慕蒼蒼身世一併調查!”他冷冷盯了一眼墨珩,直把後者盯得恭然垂首,這才稍稍消了火氣,又似笑非笑地掃視所有人,“朕先前竟不知。朕的臣民如此地合心合力。”
一句話說得五人紛紛跪地,面露惶恐之色。
待殷央果真離開了。高龍苦著張臉對蒼蒼道:“這回可是為了你落下不是了。”
蒼蒼看著他的苦瓜臉,不禁笑了笑,墨珩扶住她的胳膊:“先起來,一會兒有的跪了。”
對於他們倆的關係,在場的人如今還怎會猜不出來,一個個人精似的話不多說先轉頭走出去,留下他們走在最後面,稍微有點空間說話。
墨珩低聲道:“你好大的膽量,那般急惹陛下,也不怕……”
“他不會的,他不會殺我。”蒼蒼篤定地道。之前若只是打賭他不會自毀名聲,那麼這時他們五家聚齊,蒼蒼便篤定自己死不了了。因為殷央顧忌更重了,不會為了解決她這麼一個隱患,而不給五家留丁點情面。
所以蒼蒼敢激他。她越是蠻橫倔強,只會越讓人覺得沒有頭腦,不懂迂迴,這樣個性的人早晚會被自己害死的。這種假象但凡結合她以往的作為怕不會再有人相信,但憤怒火大中的殷央卻會中招,然後看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