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總是不讓人省心。來,趕快先喝點水。”連姨不答反說,從腰畔解下一隻手臂粗細的竹筒,“這是未名少俠給我的,他說你喝了這個會好受很多,你快喝。”
真的是他!
蒼蒼接過竹筒怔怔地看著,拔開塞子,裡面溫潤而蘊含淡淡竹香和藥香的氣味飄出來,只需要聞一下就能知道這是好東西。
第二次了……
他第二次救自己了。
她心中五味陳雜,抬頭看去,朦朧夜色中,道路彼端似乎出現了一個雪白的影子,頃刻之間就來到近處,速度快得讓人感覺是自己花了眼。
人們這才能看清,他是坐在輪椅之中的,一身白衣被夜風輕輕吹起,映襯著烏黑微揚的長髮,比寒冬的雪更白,比中秋的月光更純澈,好似全世界的光芒都凝聚到了他身上,讓人完全無法逼視。
他沒有去看如臨大敵的禁軍,而是將視線輕輕落到蒼蒼身上,淡淡問:“為什麼不喝,怕下了東西麼?”
靜如止水的聲音,隱含著不曾有過的低諷,似乎還有別的,但沒有人能聽得出來。蒼蒼只覺得他比起初見的那夜更為疏遠,那目光和聲音逼得她心口一顫,好像在控訴她幾日來的提防冷漠一般。她不由地一陣心虛慚愧,連忙舉起竹筒往嘴裡灌。
“咳咳,咳咳咳……”一灌就嗆住了,連姨連忙給她拍背,嘴裡心疼地道:“慢慢喝,慢慢喝,你慌什麼?”
慌什麼……
蒼蒼下意識地抬眼,錯覺未名的神色居然和緩下來,薄薄的嘴角邊隱約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轉眼卻似乎又消失無蹤。
他推動輪椅慢慢過來,禁軍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調整隊形,儼然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卻根本不在意,來到蒼蒼面前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說:“你很喜歡談條件。”
“什麼?”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情我願互相利用,你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那今日我們也來談一談。”聲色毫無雜質,剔透宛如水晶,“我來助你,但你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未名不說話,只是向她伸出右手。
一般人伸直手臂沒有支靠時,手大多會微微發顫,但他不會。那隻形狀優美的手靜靜攤開在蒼蒼眼前,細白的掌心好像一抹凝固的霜華,寬大而舒展的袖子垂落下來,隨風輕曳。飄遙之中又平生一股清寂寡淡,猶如他的音容神思。
蒼蒼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手。
指掌相觸,她乾巴巴如一塊寒冰。他冷沁沁似一抹良玉,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忽覺身體一輕,再回神已經坐到他身上。
“你……”蒼蒼愣住,自覺明白了他的意思。惱羞成怒道,“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未名淡淡瞧她一眼,似乎對她的激動略感不解,“你這個樣子,是準備徒步回去,還是坐馬?”
走路。坐馬,亦或叫連姨背?哪一樣都沒有安穩坐著來得舒適放鬆。但也要看坐哪呀?
蒼蒼尷尬地一動不敢動,蒼白的臉頰染開一抹奇異的紅暈。用兔子一樣的紅眼睛瞪他一下,扭頭向連姨:“連姨你扶我起來。”
連姨的表情比她更吃驚而古怪,不過面對她的要求卻瞬間淡定下來,一本正經地說:“蒼蒼你別逞強,你的腿絕對不能再使力了。”
“連姨!”
話音還沒落。舞陽門那邊便湧出來許許多多人影與火把,禁軍在前。拱衛著一個人迅速逼過來。
“何人膽敢深夜到此放肆!”那人高聲喝斥道。
蒼蒼眯起眼睛,這個聲音,是殷據。她抬頭看向彤彤火光,太過乾燥的眼睛受不了那樣的強光刺激,眯得更緊,她拉拉未名的袖子:“放我下來吧。”
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