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了。
不錯,風光啊,果真是風光。
只是可有人來問一聲:“丁丁,你真的願意?”一個人都沒有。
這世界早早以另一種方式和我劃清界限。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一大早鳳郎就把我叫醒了,說要替我化個最漂亮的新娘妝。
粉是最好的落英茉莉花粉,胭脂是上好的洛神齋,畫妝的人有著天底下最好的技巧。
可是妝總會莫名其妙地糊掉,鳳郎眼中的淚總是掉不完,每每要成妝時便如雨落下。
在第三次洗掉臉上的妝後,我拉住他急於為我再次補粉的手說:“素面朝天也是本色,就讓我特立獨行到底!”
他失了會神,手一滑粉盒傾倒了一半,怔怔地望著滿地香粉出神,彷彿不相信是他倒出的似的。
半晌終於強顏笑道:“也是,丁丁小妖怎麼看都是美人,何須再添朱粉?”
我最終是從丁家那個住了十幾年的小院中出嫁的,爹孃雖然已搬到了自己的宅子居住,可我仍然覺得只有從這裡走出去才算是真地和丁家了斷了。
我一腳跨入轎身時轉頭看,娘雖在拭淚卻是含淚帶笑,她始終不知道我出嫁的真相,一直為我覓得佳婿興奮得徹夜難眠;爹一臉的捨不得,又隱隱的能猜到事情並不單純,但他素來知道我的性子,對於婚事一言不發。
二伯母是知道些真相的,她的哭倒是貨真價實,只可惜她在這個家族中一向沒有發言的分量。
林扶悠和溫如柳也來送我了,兩人的表情奇特,林扶悠難掩雀躍,溫如柳一臉木然,面無表情地反倒讓我有些擔心。
老夫人沒有來,丁維凌也不見蹤影。
就連鳳郎,我也只是依稀能見到人群中最後一點飄忽的影子。
最後看了一眼大家,帶著滿心的遺憾放下遮頭的紅布,訣絕地踏上轎子,恩怨情仇轉頭空,但願我留下的愛與恨也能如粉碎的齏粉般了無痕跡。
花轎行經沁德街,這裡便是那日夜探的鬼屋王宅所在。
我半掀起轎簾,興奮的群眾便譁然叫起來。
突然發現那日向我行乞的斷腿老丐被一個少年揹負著,艱難得站在人群最前。
人潮洶湧,他們身邊的人莫不是一手掩鼻,有的人竭力側身避開,有的人就一把推過去,少年跌跌撞撞地撞到別人的身上,又被撞到之人一迭聲詛咒地推出來。
我掀簾叫:“停轎!”
喜娘驚詫莫名,連忙問:“小姐怎麼了?”
我淡淡地卻極其堅決地說:“停轎!”語氣沒有絲豪轉圜餘地。
幾個喜娘互視了一眼,無可奈何地齊聲叫停轎。
鑼鼓停頓了一瞬,又接著吹起來。
轎子卻停下了。
前面的代娶新郎西門笑兜轉馬頭,馳來我身邊,不安地問道:“丁丁,出什麼事了?”
我只是簡單地重複兩個字:“停轎!”
我伸足要下轎,喜娘連忙攔住:“小姐這不合規矩。
新娘子怎麼能下轎?”
我只是不做聲,雙方陷入僵局。
西門笑終於投降,一揮手自有人去取了紅氈,鋪在地上。
我一步步走到那老丐身邊,就是這個人神神叨叨的一番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並不怪他,沒有他也會有別人,可是難免感慨。
雙眼盯視著地上,精緞的繡鞋、粗糙的布鞋,一步之遙,就是兩個世界。
老丐猛拍那少年的肩,掙扎著要下來。
少年輕輕放下他,他一落地,便拉著少年跪下。
“仙子,小老兒特來給您磕頭送行。”
我挽起紅綢,伸手扶起他,輕聲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