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沒有缺陷;而挽著他的臂的費雯卻在緩慢地、趔趄地移動
著,也許還拄著一支柺杖,只能做那假腿能做的動作。他又看
見自己在海水中潛泳或在沙灘上半裸著身體曬太陽,而費雯
卻不能和他相伴,只能照樣穿著全套衣服,因為露出假肢會很
難看,去掉假肢又會使她成為可怕的、不能動彈的廢人——一
個只能招致憐憫或使人儘量避開眼光的人。
而且還不只如此。
他從本能的情操出發很不願意去想性的方面的問題,但
他還是逼著自己去考慮。他設想夜間沒有上床之前,費雯會
自己解開她的假腿嗎?是不是要他幫助呢?知道她下面有一
條假腿,在脫衣服的時候還會有親暱的動作嗎?如何過性的
生活呢——戴著假腿還是去掉呢?如果戴著,什麼滋味——他
那急切的身體壓在硬邦邦的塑膠上嗎?如果去掉,接觸那斷
肢會是什麼滋味呢?和一個不完整的身體同房能夠得到滿足
嗎?
邁克·塞登斯直出汗。他探索到內心深處,意識到自己
的想法。
費雯說:“你不用解釋了,邁克。”這回她的聲音哽塞了。
“但是我想說!我非得說!有那麼多事情我們都得想想。”
現在他的話脫口而出,急於想讓費雯理解在他沒來以前他經
過了多麼痛苦的考慮。甚至到此時,他還需要她來理解他。
他開始說:“你瞧,費雯。我想過了,你會好一些……”
他發現她的眼睛在看著他。他從來沒有注意到她的眼光
是那麼逼人,那麼穩定。“請你不要撒謊,邁克,”她說。“我看你
還是走吧。”
他知道沒用了。現在他只想趕快走,不要再看費雯的眼
睛。可是,他還在遲疑。他問:“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實話告訴你,我還沒怎麼想呢。”費雯的聲
音是平穩的,但看出來她在盡力控制著自己。“也許我還繼續
當護士,如果他們還要我的話。當然,我還不知道,我是不是
真好了,如果還沒好,我還能活多久。就是這麼一回事,對不
對,邁克?”
他總算感到內疚地低下了眼睛。
走到門口,他最後一次回過頭來。“再見,費雯,”他說。
她想回答,可是她的自我控制已經到頭了。
邁克·塞登斯從二樓樓梯往下走到病理室。他走進解剖
室,在套間裡看見柯爾門大夫正在解剖一條腿。塞登斯看了
看,那是一條顏色刷白,沒有生命的殘肢,黑色的血液從柯爾
門的刀下淌出。一時間他驚愕地似乎看到它的上面還裹著絲
襪,腳上還穿著一隻高跟鞋。然後,他象中了魔似的走過去
看了那開啟的病歷上的名字。
看完之後,邁克·塞登斯走到樓道上衝著牆嘔吐起來。
“噢,柯爾門大夫!請進來。”
肯特·歐唐奈客氣地從他的辦公桌後站起來,那年輕的
病理醫師走進屋來。當接到外科主任的約見時,戴維·柯爾
門正在清理他剛剛做完的解剖工作。
“請坐下,好嗎?”歐唐奈拿出鏤花的金質煙盒。“吸菸?”
“謝謝。”柯爾門拿了一支菸,歐唐奈給他點了火。他靠
在一張皮扶手椅上,輕鬆一下。他直覺地感到這將是他一生
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