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聲甘州》之〃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東坡《卜運算元》之〃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來得合適。
人間詞話之四十六
【言氣質、言格律(此三字原稿刪去)、言神韻,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氣質、格律、神韻,末也。有境界而三者隨之矣。】
〃氣質〃、〃格調〃、〃神韻〃都是古人所倡的詩詞創作主張。
所謂氣質,是一種注重詩文精神的提法。關於〃氣〃的提法,久已有之。曹丕提出〃文以氣為主〃,成為建安風骨的標誌性特徵。清黃叔琳在《文心雕龍》批語說:〃氣是風骨之本。〃《隋書》中說北朝文學〃詞義貞剛,重乎氣質〃。清健有力的詩文是氣質說所提倡的。事實上,氣質是指精神上的一種美態。聯絡到上文對〃境界〃的解釋,氣質比較接近於〃境界〃的〃界〃,類於一種精神的追求。同時也不難看出精神達到了一定高度的〃境界〃,也會具有氣質之美。
〃格調〃之論始於於明代七子提倡的〃格調高古〃,要求發乎情性,意境渾成,聲調宛亮,氣勢雄渾。清代沈德潛提出〃格調說〃,但他的學說提倡以唐〃格調〃為尊,兼以〃溫柔敦厚〃的詩風,其實已經有別於明七子之說。有境界之作,意蘊流動,變化自如。雄渾之作如朔北悲風,自有鏗鏘之響;深婉之作如山間清泉,自有幽咽之聲。此是格調當隨境界高下而出之由。
〃神韻〃之說由來已久,最早是對於畫的評論,南朝齊代謝赫《古畫品錄》中有〃神韻氣力〃的說法。宋代嚴羽說:〃詩之極致有一,曰入神。〃而後明代胡應麟、王夫之等人詩評中多引用〃神韻〃的概念。至清代王士禎提出〃神韻說〃作為寫詩的標杆。其實王士禎的〃神韻說〃有失偏頗,他以〃無香火氣〃為標準來評判有無神韻。在唐詩中他排斥李白、杜甫、白居易,而推崇山水田園派詩人。唐代三位最富有才華和影響力的詩人都被他排斥,可見其偏。〃神韻〃說並非不可取,而是王士禎的評詩標準不可取。其實任何詩詞都有〃神韻〃,而並非那些沖淡超逸的詩作才有。〃神韻〃意思近於〃意境〃中那種獨特的神髓和韻致。意境優美之作,宛如有悠遠之致的國畫,〃神韻〃俱在其內。
〃境界〃是一個可以於詩詞中具體感知具體分析的概念,而〃氣質〃、〃格調〃、〃神韻〃都是附於詩詞的描述性概念,因而有內質和外表的區別。正如前文所說,〃意境〃可以說觸到了古典詩詞之美最深刻的部分,這應當就是老王說〃氣質〃等三者隨境界而出的依據。
人間詞話之四十七
【〃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雲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天然的美景一般都很容易博得人們的讚賞,而人工的景緻人們一般都會諸多挑剔。詞也是一樣。自然天成的詞讓人一見傾心,而帶有修飾之痕的詞除非有極特別的新巧精緻才能得到人們的青睞。〃紅杏枝頭春意鬧〃、〃雲破月來花弄影〃正是這一類的詞。
先看看宋祁的《玉樓春·春景》
玉樓春·春景宋祁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這首《玉樓春》寫得極為輕快明朗,這在詞中是不多見的。正如前面所言〃歡愉之辭難工,愁苦之言易巧〃,要寫好這一類的詞是不太容易的。這也是這一類詞佳作較少的原因之一。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旖旎春光正好,水面漣漪泛起,正是客船到臨。縠,有皺紋的紗,用來形容水波。〃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此句上聯迷濛清冽,下聯熱烈生動,越發突出在漠漠春寒中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