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個名堂來,由著兩個奴婢領著用熱湯洗去一身風塵與寒氣,也不顧頭髮未乾,進了一間雅緻芳香的閨房,倒在嶄新的床上便呼呼大睡。
朦朧中聽見有人進來,在屋裡低低說了兩句話,然而輕輕將她翻個了身,輕輕擦拭著她的頭髮。頭皮一陣陣地輕柔按摩,讓她更加沉沉睡去。
這一覺一睡睡到隔日天光大亮,沈寧被丫鬟們叫醒,迷迷糊糊吃了早膳,又問了李子軒去向,被告知今日不必進宮,她整個人又鬆懈了下來,剛吃飽了便又毫無抵抗之力地回床榻再次應允周公邀約,還讓他們不必叫她。
再次醒來已是日薄西山,總算補眠補夠了的沈寧伸了伸懶腰,滿足地起身下床。
待在外室的奴婢聽到動靜,連忙進來伺候。她也不讓她們幫忙更衣,只請她們打了盆熱水洗了臉漱了口。
一名自稱春兒的丫鬟道:“夫人,今日是冬至,奴婢給您換一身新衣裳罷。”
景朝視冬至為重,僅次新年與皇帝萬壽。此日天子率三公九卿迎歲,祀五方帝及日月星辰於郊壇。朝賀、供神皆如元旦之儀。民間雖至貧者,至此日亦更易新衣,備粉飲食,享祀祖先,慶賀往來。
沈寧一愣,點頭應允。她活了二十幾年,冬至都是無關緊要的節日,不過吃個餃子應景,到了景朝才知這節日盛大。
春兒從善如流地讓另一丫鬟將新衣燻了暖香,自己為沈寧重新梳了頭,開啟一旁的首飾盒,拿了一朵木犀金花鈿為她壓上。這時小丫頭捧來衣裳,沈寧道:“不必太厚。”她身子好,從來是怕熱不怕冷。
“是。”於是春兒為她換了一件妃色蘭花襖子,下搭同色壓光棉長裙,外披玄色底子五色紋對襟夾棉褙子,而後又拿了一件品紅繡福壽萬代團紋大簇白狐軟毛壓邊綢緞連帽鬥蓬為她搭上。
景朝重農抑商,商人穿著有嚴格限制,只許穿粗布之服,然而家財萬貫的大富之家中還是綾羅綢緞滿目。沈寧在李府三年,李子祺未曾虧待過她,她一摸便知自己身上穿的都是上品,於是隨口問道:“這是二爺送來的?”
“不是,這是原來便為夫人備下的。”
沈寧笑一笑,沒說話,也不問她們來歷,由他們打扮妥辦,笑吟吟地出門找李子軒。
一出門寒氣撲面,沈寧打了寒噤,看看灰濛濛的天,怕是要下雪了。
一路有奴才打躬作揖,說著吉祥話兒“拜冬”,沈寧笑著地應了。
李子軒遠遠便看見她一襲難得盛妝裝扮,見她笑吟吟向他走來,一時笑容淡去,恍恍惚惚地說道:“你又是何苦要了那塊貞節牌坊……”
卻只有毛大聽清了。
待她到了跟前,卻聽她一聲笑問:“打賞了沒有?”
李子軒道:“早已叫王管家賞了。”
沈寧打量他一身綠沉畫竹新衣,笑道:“咱們二爺今個兒果真玉樹臨風!”李子軒與李子祺長相都隨了母親,溫文爾雅,只李子軒一雙桃花眼多了份風流。
李子軒輕咳一聲,“多謝大嫂美譽。”他是習慣了,就不知這宅子的奴才習不習慣她的口無遮攔。
沈寧沒發現不妥,問道:“咱們今晚吃什麼好吃的?”
“少不了好吃的。”李子軒一笑,與她一同入了廳。
因出門在外,祭祖祭神亦不必操辦,李子軒樂得清閒,讓廚房做了一桌好菜,給他與沈寧補補身子。
李子軒讓了沈寧坐首位,而後坐下道:“今夜長陽開夜市,你可想去湊個熱鬧?”景朝一年只開四次夜市,便是冬至、春節、元宵與皇帝萬壽。時至四夜,大街張燈結綵,鑼鼓喧天,舞龍舞獅,街頭賣藝應有盡有,各家各戶均可出門遊玩,甚至連大戶人家的深閣小姐,都可紗罩遮面跨出繡閣。雲州時地處偏僻,李子祺體虛不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