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多時,又見一座高山,山上有惡氣遮漫,不能步上。菩薩正欲駕雲過山,不覺狂風起處,又閃上一個妖魔。他生得又甚兇險,但見他:
卷髒蓮蓬吊搭嘴,耳如蒲扇顯金睛。獠牙鋒利如鋼銼,長嘴張開似火盆。
金盔緊繫腮邊帶,勒甲絲絛蟒退鱗。手執釘鈀龍探爪,腰挎彎弓月半輪。
糾糾威風欺太歲,昂昂志氣壓天神。
他撞上來,不分好歹,向菩薩舉釘鈀就築。
惠岸行者忙上前擋住,大喝一聲道:“那潑怪,休得無禮!看棒!”
妖魔道:“這和尚不知死活!看鈀!”
兩個在山底下,一衝一撞,賭鬥輸贏。真個好殺:妖魔兇猛,惠岸威能。鐵棒分心搗,釘鈀劈面迎。播土揚塵天地暗,飛砂走石鬼神驚。九齒鈀,光耀耀,雙環響喨;一條棒,黑悠悠,兩手飛騰。這個是天王太子,那個是元帥精靈。一個在普陀為護法,一個在山洞作妖精。這場相遇爭高下。不知那個虧輸那個贏。
他兩個正殺到好處,觀世音在半空中,拋下蓮花。隔開鈀杖。怪物見了心驚,便問:“你是哪裡和尚,敢弄什麼眼前花兒哄我?”
惠岸行者不由喝道:“我把你個肉眼凡胎的潑物!我是南海菩薩的徒弟。這是我師父拋來的蓮花,你也不認得哩!”
那怪道:“南海菩薩,可是掃三災救八難的觀世音麼?”
惠岸行者不由道:“不是他是誰?”
怪物撇了釘鈀,納頭下禮道:“老兄,菩薩在那裡?累煩你引見一引見。”
惠岸行者仰面指道:“那不是?”
怪物朝上磕頭。厲聲高叫道:“菩薩,恕罪,恕罪啊!”
觀音按下雲頭。前來問道:“你是哪裡成精的野豕,何方作怪的老彘,敢在此間擋我去路?”
那怪忙道:“我不是野豕,亦不是老彘。我本是天河裡天蓬元帥。只因帶酒戲弄嫦娥。玉帝把我打了二千錘,貶下塵凡。一靈真性,竟來奪舍投胎,不期錯了道路,投在個母豬胎裡,變得這般模樣。是我咬殺母豬,可死群彘,在此處佔了山場。吃人度日。不期撞著菩薩,萬望拔救拔救。”
菩薩點頭問道:“此山叫做什麼山?”
怪物道:“菩薩。此山叫做福陵山。山中有一洞,叫做雲棧洞。洞裡原有個卵二姐,她見我有些武藝,招我做了家長,又喚做倒獫門。不上一年,她死了,將一洞的家當,盡歸我受用。在此日久年深,沒有個贍身的勾當,只是依本等吃人度日。萬望菩薩恕罪。”
菩薩道:“古人云,若要有前程,莫做沒前程。你既上界違法,今又不改兇心,傷生造孽,卻不是二罪俱罰?”
那怪道:“前程前程,若依你,教我嗑風!常言道,依著官法打殺,依著佛法餓殺。去也,去也!還不如捉個行人,肥膩膩的吃他家娘!管什麼二罪三罪,千罪萬罪!”
菩薩聽的不禁搖頭道:“人有善願,天必從之。汝若肯歸依正果,自有養身之處。世有五穀,盡能濟飢,為何吃人度日?”
怪物聞言,似夢方覺,向菩薩施禮道:“我欲從正,奈何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菩薩道:“我領了佛旨,上東土尋取經人。你可跟他做個徒弟,往西天走一遭來,將功折罪,管教你脫離災瘴。”
那怪頓時滿口應道:“願隨,願隨!”
菩薩這才與他摩頂受戒,指身為姓,就姓了豬,替他起了法名,就叫做豬悟能。
待得菩薩離去,豬悟能不禁鬱悶嘀咕:“悟能無能,這菩薩,怎麼給俺老豬起了這麼個晦氣的名字?真是!這以後,怎麼叫得出口啊?”
“哼,你本來就是個無能的東西,叫悟能正好!”隨著一聲清冷的嬌哼聲,豬悟能一個激靈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