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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中年人笑道:「我勉強算是一個智者,能看到歷史車輪的方向。然而控制車輪,甚至阻擋車輪,那是聖人才有的本事,我沒有這個能力。」
「我只相信,天意難違。」
啪。
少年驀地跪在雪地上,挨著中年人的大腿,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向來性情寡淡的他流出兩行清淚:「老師……」
「認識你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你撒嬌,臭小子……」中年人輕輕揉著少年的頭髮:「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有一股氣,一股我沒有的氣,一股『人定勝天』的氣。」
「在玄燭浪蕩多年,還好有你這個學生,我也不算是空度人生了。」
「老,老師,我會繼續,繼續你的——」
「繼續我的事業?沒有必要。我的經驗不足道哉,如果過於依賴經驗,反而會落入『無知』的窠臼。經驗的意義不在於重複,而在於改進,創新。」
「用你的方式,實現你的夢想。只要記住,常懷希望,敬畏天意,就算是沒有浪費我的多番教誨了。」
等少年哭夠了,中年人將他扶起來,看著他的花臉忍不住笑道:「果然,血淚餵別人第一次吃,總是能感到新奇。好了,擦乾淨臉,不要露出軟弱和淒涼,回玄燭吧。」
少年仍沒有動彈,中年人無奈地搖搖頭,牽著他離開宅院,一邊走一邊說道:
「別撒嬌了,你已經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人,所以臭小子……不對……」
「琴樂陰,已經沒人能欺負你了。」
……
……
哈!
當樂語從記憶感情風暴裡脫離出來,他幾乎覺得自己反過來被琴樂陰盜號了。
跟千羽流不一樣,千羽流的記憶是一座圖書館,整齊細緻;跟陰音隱不一樣,陰音隱的記憶是一座泥潭,只有表面的清水可以飲用,水下面全是沉澱的渾濁;跟荊正威也不一樣,荊正威的記憶是垃圾堆,只能挑挑揀揀。
琴樂陰的記憶是一座遺蹟。
一開始樂語只是在遺蹟外圍挑一些能用的東西湊合過活,但若是發掘期間遇到合適的契機,遺蹟就會發生樂語無法理解的變化,譬如某塊石板突然冒出青眼白龍,譬如死去的聖甲蟲突然活化,譬如棺材突然揭蓋而起……
但隨著冰血在血管裡流淌,樂語迅速拿回身體的控制權。
「血飲八稻流還會對記憶造成封鎖效果的嗎?這我倒是不知道。」忽然有聲音響起:「不過當初是你非要學這門的,不怪我啊。」
樂語看向大總管,琴樂陰記憶裡的老師,與面前的大總管完全契合上了。除去臉上的刀疤,大總管跟記憶裡十多年前的秦孝幾乎完全一致,彷彿根本沒有衰老。
「秦——」
「還是叫我大總管吧。」他說道:「這是我現在的名字。」
樂語深吸一口氣:「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
大總管搖搖頭:「我基本都不能回答你。」
「為什麼?」
「因為不能,所以不能。」
樂語問道:「那你當初真的死了嗎?」
大總管沒有回答,靜靜看著他。然而沉默已經是答案——如果他沒死,大可以直接說沒死,只有另外一個答案才有沉默的價值。
「你復活了。」
沉默。
「復活是有條件的,代價就是你為你的主人——救國紓難會的會長辦事。他甚至可以控制你的言行,所以你這些年才會音訊全無,不僅沒有接觸你的學生,甚至沒有回輝耀四衛。不然只要你有意願,輝耀四衛肯定能接走你。」
沉默。
但樂語能從他的眼裡看見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