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別,反正還會再投胎,做人也好,做蟲獸也罷,終歸還是一刀了結,殺不完哪,永遠殺不完。”
鐵寒鋒對神佛向來不怎麼虔誠,突然冒出來這麼幾句亂解的話,顧慎為心裡覺得有點好笑,瘸子本不是一名認真的殺手,卻要感嘆“殺之不盡”,顧慎為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他想殺的人是有數的。
“她的面板跟雪一樣白,手指軟得像春天的風,從我的頭摸到腳,傷疤好像都化了。”
鐵寒鋒突然改變了話題,眼神迷離,連酒都忘了喝,“許家的臭小子說得沒錯,男人總會愛上自己嫖的第一個女人,可是我沒忘了她,睡再多的女人也忘不了她,每個女人都有與她相似的地方,都是她的一部分。”
鐵寒鋒在他腿沒瘸、臉也沒這麼紅的時候,有過一段令他終生難忘的情史。
曾經,他對殺戮的追求不輸於任何人,在學徒時期就已嶄露頭角,除了刀與主人,他的眼睛裡容不下任何東西,所以,直到二十三歲,他才第一次與女人產生親密接觸。
那次經歷一點都不完美,呼吸間就能置人於死地的殺手,揮刀如同轉動手指一樣輕鬆嫻熟,在床上卻僵硬笨拙,連轉個身都困難,像石頭一樣,只有一個地方,硬了又軟,總是不能堅持到底,她用盡招術,也沒辦法令他放鬆。
兩人折騰了一個晚上,開始的時候還偶爾閒聊幾句,慢慢地變成了一次枯燥無味的任務,誰也不開口,默默地努力,希望能讓那個要命的小東西多堅挺一會。
她像織工一樣認真細緻,心無雜念,將自己學過的、聽說的方法一個個使用,一遍之後又試了一遍。
他像任人宰割的牛羊,認命地仰面躺在床上,希望一切早點結束,希望一切能圓滿結束。
一整根蠟燭熄滅了,她吐出一口氣,枕著他的臂膀,春風似的手指撫過他胸前的每一道疤痕,說出一句令他刻骨銘心的話,“咱們睡覺吧。”
沉重的壓力瞬間消失無蹤,他還沒閉上雙眼就已經睡著了,前所未有的香甜。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他嗅到一股似蘭似麝的味道,從枕邊、從床頂、從屋外、從整個璧玉城、從他只聽說過沒見過的大海湧來,將他整個淹沒。
他愛上了身邊的女人,翻身壓在她身上,無師自通,不需要引導不需要傳教,做完了兩人一直想做的事,一次、兩次……直到殺手的身體也承受不住。
他們讓人送來食物,就在床上吃飯、休息、撫摸、繼續戰鬥,過了三天動物一樣的生活。
這就是鐵寒鋒的情史,或許沒有聽上去那麼奇特與美好,因為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又是一個常見的嫖客與妓女的故事,殺手也改變不了必定的命運,誰也不能脫離窠臼。
一個月以後,他再也忍受不住無盡的思念與她的職業,於是替她贖身,租房住在了一起,兩人約定,她不再接客,他戒酒,專心致志幹殺人的行當。
他們過了差不多一年的好日子,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戒酒並不容易,吸引他的不僅僅是酒精,還有南城酒館那種亂糟糟的氛圍,他就喜歡身處一片熱鬧當中,而自己沉默無聲。老老實實坐在家裡,他就像一條擱淺的魚,連呼吸都有困難,腦子裡嗡嗡叫著,逼著他重回水中。
她也厭倦了,那個滿身傷疤的殺手很快失去了神秘感,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男人:嫉妒、嗜酒、撒謊。
忘了是誰先開的口,他搬出了那個“家”,投身於鮮血與美酒,臉越來越紅,刀越來越快,她離開璧玉城,跟著另一個男人尋找新生活。
鐵寒鋒一口氣喝光杯中的酒,“我都不知道自己記得這麼牢,師父在你心中的形象毀於一旦了,是吧?嘿,其實這沒什麼,拋棄的東西越重,身上的負擔越輕,這是每一個殺手都要經過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