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的確沒有顧笑塵的人影。他這一次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失了往日的清醒與冷靜,竟似乎連敵情都沒能作了周全的判斷,就這樣貿貿然衝了上來。若只是為自己一己之仇也就罷了,可似乎邵宣也受傷之後,自己這震怒引領之態,反令自己受了各派追隨,倘若真的動起手來,必有大量傷亡,自己又擔得了那責嗎?
他咬牙吸了口氣,又沉下了,轉向旁邊人道,黃大俠,曹總鏢頭,夏某去去就來!
夏莊主……那兩人失色。這……
夏錚看看拓跋孤,不發一言,轉身向外走去,到得谷口,上馬便奔。他心中焦急,只因凌厲那一番話讓他不得不回頭去確認,譚英等人是否真的還可能活著?否則不得安寧,又怎麼直面那樣的對手?縱然定會叫人在背後指責,他也顧不得的了。
黃澤人、曹凱等實在目瞪口呆,不意夏錚臨陣竟會這樣轉頭跑了。沒了他在,直面拓跋孤豈是他們敢的,竟也不約而同向後退了數丈,猶豫了一下,道,我們也先退,攔住谷口,別讓他們跑了,待夏莊主和空明大師到了再說。
拓跋孤如何不知這些人的膽怯,可心頭再是輕蔑,卻哪又有力氣去追,見人稍許退卻,面色明顯蒼白下去,向後一退,霍新慌忙攙扶,才將他扶住。
哥哥,你沒事吧?不少字邱廣寒看情勢稍緩,也忙跑了過來扶他。哥哥你怎麼出來了呢?
抬頭,凌厲也走近。道,教主,我跟著夏莊主去谷外看看。
你還去?邱廣寒回頭。好不容易騙得他退了,你出去還回得來麼!
凌厲卻也不再等應允,躬了躬身道,我儘快回來。轉身便走。
邱廣寒沒辦法,回頭看拓跋孤。適才他若把蘇折羽帶出來讓夏錚見一眼,哪怕是叫人抬她出來,這一切誤會早便消除——以他一直以來對青龍教的重視,他當然會。而且應該這樣做的——可他今日偏偏不肯。他真的便是這樣的人,要他聽你的話,你要他怎樣便怎樣,他便不肯的——怎麼那個明明該瞭解他的舅舅,卻又不明白呢?
人馬說是堵住谷口,可夏錚忽然回撤,部分門派也跟著回去了。大隊人馬退回營帳處,夏錚滾鞍下馬,只見許山等俱已被空明所擒。點了穴道扔在樹下,心中稍許一鬆。暗道有空明在此,應該沒人敢行兇了。顧笑塵仍與空明鬥得不亦樂乎。他並非這大理神僧的對手,但想必方才人多,到現在他才始落單,空明一時半會兒也還拿他不下。夏錚卻不及多看了,衝入適才夏廷遇害之處。上天並不曾留給他什麼奇蹟,一切正如方才自己所知,譚英等盡皆倒在血泊之中。他摸譚英頸上動脈,早沒了跳動。
凌厲……他心頭想到適才的他。他那一番話。是否是另一種調虎離山,只是為了欺騙於我,擾亂我的心神,逼我暫時退卻?是啊,真是莫大的諷刺,我果然不冷靜,不冷靜地衝去。然後聽到他的話,又不冷靜地回來了——拓跋孤的手下,能留什麼活口?…
可怎麼自己心裡現在卻又恨不起來,在看著這滿帳的血腥的時刻。竟彷然失措。
爹……這果然……是真的麼?他竟好像才從一場惡夢中醒來,才省悟過來這莫大的悲劇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無法逆轉,自己的親生父親就這樣倒在面前已然斷氣,而得力助手、好友譚英也沒了呼吸。確定了這一切,他應該要憤起殺回才對,可這足夠令他發狂的景象,卻只讓他悲從中來,像是一切衝動已餒了,連走都無法走動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