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底最想問的一句話嚥了回去,只因為易洛淡漠的表情。
在場的將領中同樣有人想到了同樣的問題,但是,能想到這個問題的人,同時也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您怎麼會知道聖朝的佈置?
——這是否是我們能知道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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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悶的聲音從西北方傳來,從開始的含混模糊,到後來萬馬奔騰般的轟鳴,一條白色巨龍從西北向東疾馳,挾著泥沙的洪水沿淮渠直擊維谷城牆,發出巨響後,打著旋向關城內漫延。
維谷內的積水以人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上升,站在玉林峰上,所有人仍能聽到關城內房屋倒榻的聲音,由此可以想見其中的慘烈情景。
“怎麼會這樣?”沐清首先發現不對,“這水會淹了整個明河谷地的!”他衝過去,一把抓住白初宜的手。
滾滾濁浪傾洩而下,大水淹沒維谷,但是,更多的水沿淮渠流淌,已經開始淹沒兩岸的農田、屋舍。
“離了河堤的水難道還能控制方向?不如此,我怎麼取維谷?”白初宜拂開沐清的手,維谷內積水再嚴重,她進不去也枉然。
“本君只負責盡取明河谷地,其它與本君無關!”
“你在造孽!”沐清氣得直抖。明河谷地還有平民在生活。
白初宜輕輕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卻沒有回答。
“子純,你以為紫華君的二十萬大軍去做什麼?”易洛皺眉,“不要讓仁善影響你的判斷!”
沐清想反駁——即使那樣,失去辛苦一年的收成,他們將何以為生?
這時,白初宜輕笑著在他耳邊低語:“這就是成就大業的代價之一,你做好準備了嗎?”
………【第七章 真相】………
“天啊……”
“孩兒他爹,我對不起你啊!”
“我們可怎麼活啊?”
瑟瑟寒風中,失去家園的平民無助地低聲哭訴,三個士卒一臉漠然地抬著一口大鍋在或坐或站的平民中穿行,將粥分到每個人的碗裡。對於這些幾天前還是陳國人的平民,東嵐軍上下一時還很難將之與“同胞”劃上等號。儘管他們一樣對其抱有同情——這些人在早上被東嵐軍強行帶出家門,然後親眼目睹滔滔洪水毀去了自己賴以維生的良田與家園。他們憤怒過、抗議過,甚至在絕望的情緒主宰下對東嵐軍動手,可是,面對東嵐軍士手中閃著寒光的武器,他們最後只能退後,哭泣,然後接受東嵐人給予的救助。——但是,再多的同情也連續幾日耳聞目睹了同樣的慘景後,無論是誰,心都只會逐漸麻木。
在士卒的護衛下,沐清從平民點身邊經過。
他也已經麻木了。
整整五天,即將豐收的明河谷地浸泡在明河水中,成為一片澤國,世代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在驚恐中哭天搶地,看不到未來的絕望在此時一展無遺。
沐清能做的僅僅是儘可能地給予他們更多的救助,而那些救助卻需要經過紫華君的許可。因為在明河谷地,此時所有的糧食都是軍資。即使是易洛,也必須先保證東嵐軍的需要。這也是沐清現在看到一鍋鍋拌著粗糠的稀粥時毫不動容的原因。
第一次看到稀得能照見人影的所謂“粥”時,沐清曾闖進中軍帳找白初宜理論,可是,白初宜眼都不眨一下,冷冷言道:“王並沒有給我賑濟災民的糧食。”
“是你讓他們陷入如此慘境的!”沐清理斥氣壯的痛斥。
“你是說本君應該讓他們死在大水中?”白初宜冷笑,“沐公子,雖然你是王的親信隨從,但是,並不代表一介平民的你可以用這種語氣對本君說話!”
沐清被她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確,他現在仍是平民,沒有任何官爵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