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被廢入了冷宮。
是蕭楠不知,還是故意瞞著他呢?
關於這點,他沒有時間多去思忖,只更擔心起奕茗來。
終是他逃避帶來的罪孽!
帶著那樣的恨意,回到西陵夙身旁,以奕茗的性子,怎可能做到妥協,西陵夙再怎樣喜歡一名女子,畢竟,他首先是帝王,其次才是女子的良人。
他想過,是否要求助蕭楠,可,卻在這時,他和未烯谷的聯絡中斷了——橙橘再沒有來過。
而以他殘疾的身子,再怎樣,都是過不去未烯谷。
他不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殘疾,卻是第一次,厭惡起自己曾經的所為來。
但,再怎樣痛恨和厭惡,卻都是於事無補的。
在焦慮萬分的時候,蕭楠竟是到了這,確切說,是蕭楠帶著奕翾來到這,並且,來的時候,顯見,受了些許輕微的傷。
也在那時,他知道了,奕翾犯下的罪孽。
這樣的罪孽,死一百次或許都是不足彌補的。
可,因著奕翾是他的女兒,是奕茗的姐姐,蕭楠終是帶著奕翾來到了這,交給他發落。
發落?
他的發落只是將奕翾囚在了這黑屋中,卻終究沒有辦法親手送自己的女兒去死。
因為,奕翾的偏執,起因來自於他,而眼下的奕翾,縱然不死,和死,也是差不多了。
小黑屋內,她吱吱呀呀地哼唱著歌謠,這支歌謠,她搖頭晃腦地唱著,就宛如小孩一般,邊唱,還邊用袖子擦一下鼻子裡淌下的鼻涕,這樣的神態,這樣的舉止,哪還有半點,昔日奕翾的樣子呢?
聽到奕傲的腳步聲,她嗷地叫了一聲,便奔到窗欞口,將那髒兮兮的手伸出來,是討要食物的姿勢。
除了這樣唱著歌謠,除了在黑暗裡,不分晝夜的嗜睡,每日裡,她對食物的渴求是強烈的。
好像永遠吃不飽,可,再多的食物用下去,對如今的她來說,都抵不住飢餓感的侵襲。
搶了不該搶的東西,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剩下的,就是折磨。
奕傲嘆了口氣,從袖籠中,取出幾塊烙餅遞給奕翾,奕翾飛快地搶了過去,蹲坐在黑暗的角落吞嚼起來。
奕傲的目光在這一刻,終是沒有辦法再看下去,只別過臉去,袖口擦了一下眼晴,擦拭的時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手顫抖得厲害。
奕茗看到這一幕時,是在第二天的黃昏。
情緒波動過於激烈,使得她整整在床榻上睡了整整一日,方能起身。
有些時候,如果不知道一些事實的真相,往往會比較釋然。
有些時候,其實信任一個人不難,但,若是曾經心存芥蒂,就會讓這份信任變得困難。
誰都有偏執,可有的偏執,往往帶來的,是愈加不能承受的疼痛。
一如現在,如果不是腹中這個孩子,這個,她不止一次,想放棄的孩子,她不知道,還是不是有力氣走到這兒,有力氣去面對未來的一切。
或者說,在窒息過去的真相時,該怎樣去面對未來的一切——
那一日,未烯谷,確實被人血洗,血洗的人,也正如奕傲所說,是奕翾。
只是,奕翾帶進谷內計程車兵,僅有數千人。
源於,未烯谷外的瘴氣實是厲害的,加上又是冬日時分,瘴氣更是遠遠比嶺南的厲害百倍,那些探路計程車兵紛紛倒在瘴氣下,也因著他們的探路,奕翾方走出一條周全的路。
周全的代價,是損兵折將。
可,即便損兵折將,奕翾一行總算經過八卦陣圖,進到了未烯谷的外圍。
那一日的外圍,只有兩名守谷的童子,饒是如此,求入谷,卻是被斬釘截鐵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