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那家暴斃的未婚夫,是真的有病暴斃,還是隻是因了這門婚事而暴斃?
以韶寧當初御前殺人的狠辣決斷,她是做得出這種事來的,他們寧家血統,狠得很。
鳳知微猜度著自己回京必然要交卸兵權,頂多封個武職榮銜,當初的副職禮部侍郎大抵要換成正的,但是就算坐正了,以後韶寧的婚事也必然插手不得,這是韶寧對她的警告:你安排一個,我便殺一個。
吃飯時宗宸還告訴她一個訊息,宮中當初常貴妃壽宴上獻舞的那位舞娘,進宮後風生水起,數月間連升三級,最近已經封了妃,封號慶妃,這位娘娘極有手腕,後宮現在給她整肅得大氣不敢出,也極得天盛帝寵愛,幾乎夜夜宿在她處,天盛朝廷現在都傳言,看樣子這位慶妃娘娘,大概遲早要給天盛帝添上一位十一皇子了。
“難怪以寧弈如今這一呼百應的態勢,皇帝卻遲遲沒有立他為太子。”鳳知微失笑,“敢情在等著那位未來的十一皇子?”
“我看楚王殿下倒不怎麼操心。”宗宸笑笑,“立了所謂的十一皇子又如何?老皇還能活多少年?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能和勢力龐大的楚王鬥?”
“當朝文武,一半皆楚王門下矣。”鳳知微點著筷子,“我在等我被拉攏的那一日。”
宗宸和華瓊同時看她一眼,鳳知微目光明澈,沒有任何異樣。
燕懷石不知究竟,興致勃勃湊過來道:“那敢情好,當初你和殿下在南海,何等的合作默契?如今正好主臣攜手,再譜一段佳話……哎喲。”
美好的憧憬被毫不客氣的一捏打斷,燕懷石愕然回頭,便見華瓊毫不客氣的將咿咿唔唔啃拳頭的華長天塞在了他懷裡,“你兒子要睡了,去哄。”
燕懷石低頭,看看懷裡的便宜兒子,小傢伙正含著拳頭對他笑,一雙酷肖華瓊前夫書生的細長眼睛,已經初見雛形。
眾人都抬頭看過去。
有點屏住了呼吸。
華瓊和燕懷石之間最大的隔閡,就是門閥世家的等級觀念,皇族血脈的南海第一尊貴家族,和私塾先生女,落第秀才妻之間巨大的不可跨越的鴻溝。
雖然如今華瓊用精彩的她自己,另寫了一段皇朝女將的傳奇,燕懷石也已坐穩燕家家主之位,不再是飽受傾軋的燕家不入流子弟,然而正因為如此,在極重家族傳統風俗的南海,燕家未來的這個家主夫人,仍將飽受世人非議。
華瓊不會在意他人非議,但是卻要先知道,自己的夫君,有沒有勇氣承受那樣的非議,有沒有勇氣完全而不帶任何心結的接納自己的一切。
婚姻不懼一時的激流沖刷,卻往往毀於長期的心結摩擦。
不是所有人都能從熱戀的美夢中看見現實的冷酷,所幸,華瓊從來都能。
她和燕懷石之間的關卡,還是要燕懷石自己跨過。
華瓊這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塞,其實就是對夫君的最大考驗,過不了這一關,以華瓊的驕傲,絕不會帶燕長天嫁入燕家門。
燕懷石注視著那孩子,再看著對面的妻,別離一年,一年裡他的華瓊被風霜磨礪得更加明亮,南海漁村女的一點鄉土氣息蕩然無存,鮮美得像枝頭灼灼的花。
一年裡,他無數次後悔,當初華瓊問那句“難道我們之間,只有恩情嗎”的時候,為什麼沒能立即回答?
他一直認為,只是那一猶豫,華瓊才因此遠走高飛。
她在的時候,他習慣她的存在,習慣到彷彿那是清晨起來便要穿衣一般自然,然而等到她一飛走,他才發現少掉的絕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顆心。
有些事以為是習慣不去思考其存在的由來,卻不知愛的新芽早已花開不敗。
那一年的前半年,他發瘋般的派人四處找尋她的下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