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渾身發冷。眼淚一滴一滴落下,落在春天的風裡。
小滿興沖沖跑上前來,說道:“王妃,帳子已經買到了……”放低了聲音,說道:“少買了一頂……晚上蚊子多,王爺說不定會受不住……”
葉芊雪掃了小滿一眼,說道:“好,你的床上,不要安帳子了,你喂蚊子罷。”
小滿目瞪口呆,片刻之後跺腳道:“那我就爬上王妃的床,與王妃您一起睡……”
……
夜,一寸一寸的加深了。
跪坐在地上,兩腳已經發麻。但是——我並沒有挪動一下腳步的意思,現在,這肉體的痛楚,對我來說,都似乎是一種享受。
內心的壓力,來自道德的壓力,還有內心的痛楚,來自理想破滅的痛楚,交織在一起,讓我不能呼吸,讓我幾乎想要暈厥。
我逼迫自己將眼睛從桌案上離開。桌案上,那把劍,那把皇帝的佩劍——
我知道我現在很危險,再看下去,我說不定就會崩潰,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我知道,我現在沒有必死的理由!
我……沒有被逼到絕路上。我不能這樣脆弱,我必須找到讓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
皇帝沒有殺我之心,他還是愛惜我的才華的,只不過是痛恨我居然敢私自殺人而已。假以時日,我能靠自己的才華,重新獲得皇帝的信任——只是,這個過程很艱難,這個過程,需要時間!
林明之——死了也就死了。他是該死的,如果有法庭法官的話,他身上也一定有必死之罪!就他當日殺我那一件事,我殺他,也不為過!佛家有因果報應之說,這就是他的報應……我不該有殺他之心,然而,我身上卻沒有必死之罪!
法理不外人情。即便是後代的法治社會,對這樣的事情都多有寬容,即便是死罪,往往也是緩期——我必須寬容自己一次!
我必須寬容自己一次。作為寬容自己的代價,我必須……為這個時代,做更多的事情。是的,就這樣!
我膝行兩步,拿起了桌案上的那把劍。端詳了片刻,手指頭在劍尖上彈了一彈,聽到了一聲龍吟。
劍是殺敵的工具,不是殺自己的工具。現在黴女,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自殺那是最懦弱的舉動——現在又不是慶州城下!
拿起劍,輕輕放在一邊。然後,我拿起筆,繼續我還未曾寫完的奏摺。
就在那一瞬間,我聽見了——頭頂上,有一聲細微的“卡擦”聲響。
一瞬之間,汗毛林立,我厲聲喝道:“誰!”屋樑之上,卻再也沒有聲音。
皺緊了眉頭,握緊了寶劍,全神戒備。就在片刻之前,我還曾經有過求死之念,但是片刻之後,我卻再也捨不得就死了。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
沐辰推門進來,低聲問道:“玉狀元?”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屋頂,片刻之後才展顏笑道:“玉狀元,您放心,這事情小人知道的……”低聲與我說了一句話,立即又出去了。
我再看屋頂之上,靜悄悄的再無聲響。屋頂上的人,似乎已經去遠了。
心中卻是五味雜陳。是感激?還是……害怕?
沐辰只說了一句話:“屋頂上是皇上的人——預防著你想不開。”
提起筆,又再放下。皇帝……這樣的皇帝陛下……心卻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皇帝給我的任務,總要完成了才是。
小憩了一會兒,又起來奮筆疾書。寫寫改改,到了凌晨時分,才算寫好,抬眼看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外面的人聲漸漸嘈雜起來,又有腳步聲往這裡來了。
來的還是皇帝陛下。也不理睬我,徑直走到桌案面前,拿起我寫了一晚上的奏摺,翻看了兩眼,說道:“字倒是還清爽……你自己說吧,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