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枉他所代表的天家給徐循花費的這麼多銀兩。永安宮一年要花多少銀子?徐循值得了那些錢嗎?她的服務得對得起這個價。
幾個嬤嬤給她打扮的時候,徐循就一直在心裡嘀嘀咕咕地說服自己,好容易把這口氣給理順了,自己打從心裡認可了這條思路了。幾個嬤嬤也就把徐循從頭到尾都給裝點一新了。
其實說起來,徐循也沒有打扮得特別華麗,第一現在週年沒過,第二,徐循過去乾清宮也是有點去請罪的意思,並不適合打扮得太誇張。不過,她身上的每個細節都是被嬤嬤們下過心思的。穿的天水碧的羅裙——皇帝親自誇過適合徐循的顏色,萬字綾掐邊的白絹襖子外頭套了一件淺藍色的紗褙子,天氣熱了,就這麼穿正好。
雖然看似樸素,但裙子不是寬大的馬面裙,而是軟料垂墜,紗褙子更接近宋代的樣式,鬆鬆的拿勒帛勒住,把徐循纖細的腰身給顯出來了,走動起來裙子晃動盪漾,就和一泓水穿在身上似的。顯得整個人又素雅又苗條,還有些纖纖細細惹人憐惜的意思。
至於妝容,也是李嬤嬤親自慢慢給描摹出來的,連一根眉毛都畫點心機進去。眉形沒有挑太高,太高雖然精神,但也顯得整個人太伶俐,臉上胭脂也沒怎麼上,嘴唇上就塗了黃豆大一點淡淡的胭脂,幾乎和本色融為一體。粉上得很均勻,卻不厚,越發顯得徐循的臉蛋和雞蛋白似的,嫩嫩得讓人想捏一把。李嬤嬤還拿玉棒點了胭脂,在手心裡碾得都快看不出來了,然後于徐循雙眼下方輕輕地滾一滾。——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哭過似的,雨打荷花、露沾海棠,別有一番楚楚可憐的韻味。
首飾那也都是精心挑選的,為了這一天,嬤嬤們估計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徐循在那鬱悶的時候,她們早都給把徐循的賠罪裝給設計出來了,雖然沒拿徐循本人試過,但搭配起來確實渾然天成,也不知私下是試過幾回了。徐循雖然沒什麼心思去留心修飾,但攬鏡自照一番,也覺得自己好像比平時更漂亮了點,看起來還真有點楚楚可憐的。
希望這能有用吧——雖然徐循是不太樂觀的,說穿了,都在一起六年了,再多的新鮮感也會消磨,與其指望打扮上打動皇帝,倒不如端正態度,把自己的後悔給表現出來。
徐循一路上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都想好了,進去以後先掉幾滴眼淚,再撲到皇帝懷裡聲淚俱下地深刻反省,保證絕不再犯……先把自己貶到地底下去了,皇帝要把她扶起來也容易點。
想法,是很美好的,決心,是很堅定的。
然後,現實也是很殘酷的。
徐循走進乾清宮的時候,皇帝正在案前讀奏摺。因為多日沒見,她跪在地上給皇帝行了大禮——也不知怎麼搞的,都沒看見正臉呢,就看到他的一雙鞋子,徐循的感覺一下就來了,眼淚止都止不住,一滴滴地往下掉,全落在了金磚地上。連皇帝叫起的聲音她都沒聽清楚,還是兩個宮娥把她給扶起來的。
扶起來以後,徐循也不想和皇帝互動什麼的,她就是想哭。
過去那一個月裡,她不是不煩躁,但這份負面的情緒,更多還是出於恐懼,徐循也不是什麼聖人,可以把功名利祿拋諸腦後。她又沒有可以傍身的子女,在這種情況下皇帝的寵愛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東西,她怎麼可能不去在意?就算這可能不大,但她也要去想想,萬一皇帝就此不寵愛她了呢,萬一皇帝再也不來找她了呢?
現在看到皇帝了,這些擔心很自然地就被她拋諸腦後,剩下的光有一種無窮無盡的,徐循難以自制的,本能的委屈。她也說不清自己在為什麼委屈,沒有個道理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