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一段時間的殷勤,周嬤嬤方才露了點笑影子,她瞥了六兒一眼,“說到福分,誰比得上咱們?你要再說這話,我替你說去,把你換到永安宮服侍,你說怎麼樣?”
六兒嚇得面色如土,五福卻有些不以為然,“好嬤嬤,明人不說暗話,咱們說這個有意思嗎?您要在永安宮,這都出去兩年了,可不比一次次地送信強?咱爺爺的病也不知還能撐多久呢,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周嬤嬤瞪了她一眼,卻沒有發火——五福進宮就拜在她膝下,磕頭認了乾媽,到如今月錢和賞賜都收在她那裡。“你就少說兩句吧!還嫌娘娘不夠堵心呢?但凡她要得了那位一星半點的好臉,也早作興出這樣的規矩了,又不是什麼難事,娘娘還犯得著為難咱們嗎?”
“怎麼又堵心上了?”五福怔怔地,還沒跟上節奏呢,“這不是那頭才捅了簍子嗎?高興還來不及呢——”
“捅個屁簍子,”周嬤嬤撇了撇嘴,爆了個大料。“今兒乾清宮行文往尚宮局那邊,讓人往各宮傳諭,今年冬天一律不許用綵緞扎花,連色紙都不行,說是顏料也貴。我才要回來,信兒就來了,這可不,就耽擱到這時候了。”
“啊?”不論是六兒還是五福,都沒想到事情竟有如此的變化,一屋子人都呆住了,“這,怎麼會——怎麼就又驚動皇爺爺了?”
“可還不止呢,”周嬤嬤哼了一聲,“太后娘娘還往尚宮局遞了口信,說是貴妃娘娘簡樸清淨,直言不諱勇於進諫,是妃嬪楷模,令尚宮局和女學將此事編纂進教材裡,以後娘娘們上學時都要宣講的。”
六兒都驚笑了,“這——這是真的?嬤嬤,您別見怪,聽著真和假的一樣!”
“——千真萬確,劉尚宮來送信時親口說的,你們誰能想得到,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周嬤嬤的情緒很低沉,甚至都未替皇后打抱不平,她嘆了口氣,“唉,可憐娘娘,聽說了以後,連晚飯都吃不下了……”
雖說羨慕永安宮,但既然進了坤寧宮,就沒有改弦更張的道理。太后、皇爺的傾向如此明顯,都人們自然個個都是感同身受,完全明白皇后娘娘的感受。眾人越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沉默了一會,便各自四散,六兒和五福一道洗漱過了,兩人一時都沒睡意,便靠在板壁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閒篇。
扯著扯著,都沉默了下來,還是五福先開的口。“哎,你說……這皇后娘娘要是、要是就病著起不來了……”
“別瞎說。”六兒心一跳,反射性地呵斥了一句,方才醒起——這是在自己屋裡,還可以說點心底話。
她的語氣緩和了下來。“胡說什麼呢,娘娘起不來了,你還有什麼好?到時候把你陪進去一起葬了,你就高興了?”
“我不是說那意思……”五福慌忙解釋。“我、我是說……這萬一要是娘娘病著就沒法起身,不能理事,和前頭胡娘娘一樣……現在這徐娘娘,可不比咱們娘娘當貴妃的時候更強?咱們娘娘當貴妃的時候,老孃娘那邊就是壓得厲害,現在,老孃娘捧她起來……皇爺也那樣喜歡……”
別的不說,這宮裡最當紅最有權威的,若換成了貴妃娘娘,沒準這排好屋子就輪不到六兒、五福來住了,隨便尋個藉口,藍兒、花兒就能搬進來耀武揚威……
六兒心裡酸酸澀澀的,思緒翻騰不定,過了一會,她才有幾分沉悶地道,“想那麼多幹嘛?誰上誰下,也少不得咱們一口飯吃。我和你說,你同你乾孃說一聲,月例銀子沒多少,給她倒也罷了,那賞賜你捨得?上回你把娘娘哄得那樣高興,好容易才得了一支梅花簪子,轉頭又落她手裡了,誰知道能拿回來不能?”
見五福不言不語,她又自顧自地續道,“我就想,娘娘就是一直病著起不來,那也挺好。貴妃娘娘當家,每年都能出去一次,我就託人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