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兩眼直髮黑的緣故,黝黑的爐身在我眼裡只是越發的黯淡,沒有一點被啟用的模樣。我從直直的站立,逐漸變成了斜靠在爐邊,昏沉了許久,只聽守候在爐子另一邊的婉歆激動的大叫道:“好了好了,可以了,快升火!”
一句遙遠的話語讓我略為清醒了片刻,咬牙撐離了爐邊,按照婉歆激動的指示聲,集中所有的力量,升出這幾輩子以來所見過最為豔麗的一把火。
法決,咒語,看時不難,做起卻不易。自身的靈力,如同決堤一般順著指尖奔湧而出,穿進爐身,化成一片熊熊烈火。火焰上的灼熱,也順著靈氣的延續而攀爬進了身體,牽引出更多的靈氣。火要燃燒,必須得要有燃料才能穩定,凡火的燃燒是木,這神火的燃料,則是靈氣,是靈魂。
九天離火,乃是天火,是能將靈魂一併焚燒成灰的滅之火,更是能將塵土聚魄成靈的生之火。明耀的紫焰,包裹著七彩的光芒,閃爍跳躍,將整個熔爐印照成斑斕的琉璃水晶,比那天邊的霞光更加華麗多彩。
成火的高漲,卸去了不知多少的靈氣,我看著那尊巨大的七彩爐體,眼前又開始黯淡下去,隱約聽到婉歆興奮到發顫的聲音,說道:“成了成了,以後每隔十二個時辰施展一次牽魂術就成了……”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這幾個字,直到身體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我終於是心滿意足的昏了過去。
一覺睡醒,身體好歹是恢復了一些,我惦記著那十二個時辰,連忙趕到鑄劍室,見那熔爐通體透紅,把整個石室都渲染的血紅一片。熱浪自爐體直逼而出,似是有目的一般將我緊緊裹住,越是靠近,越是覺得頭暈目眩,好像有什麼被這燥人的火熱從體內吸了出去。
婉歆從爐後探出頭,見我進來,連忙跳起,扶住我說道:“現在還沒到十二個時辰,你先去休息吧,等會我叫你。”
“歇夠了,我來看看。還好嗎?”我走近幾步,想靠近爐子看個仔細,婉歆又將我拉遠,說道:“牽魂術以血牽命,靠得越近,生氣洩出越多,超過了融血限度,百害而無一利。等法術效用減弱,你再過來,這裡有我看著,你放心。”
“既是這樣,那有勞你了。”我看了一眼血紅的熔爐,只能轉身走出石室。回到休息的地方,我坐在石床邊沿望著石室頂端發了半天的呆,又躺了下來,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天,最後只能選擇打坐養氣。
不知坐了多久,婉歆在外面喊了一聲,我一躍而起,提著裙子衝進了鑄劍室,看到爐身的紅色已有些黯淡,便二話不說的爬到爐邊平臺,掀起袖子開始滴血。這一次沒有上一次滴的多,卻還是將我折騰得渾身無力,跌跌撞撞回屋裡繼續修養,一覺睡醒,剛好十二個時辰。
就這樣一日接一日的續法,滴血,我已記不清過了多少天。鑄劍爐始終散發著生機勃勃的火紅光芒,而我也像是終日睡不醒一樣,倦意一日高過一日。
手腕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條鮮紅的細線,有時埋於肌膚,有時卻能清晰的顯現於外,甚至在最近幾次滴血途中,這條紅線居然與滴落的血線合為一體,直連進爐中不知什麼地方去。
牽魂術,牽魂術,或許維持相系的,就是這條血紅的線吧。線既成形,那麼藥師,是不是也該要出來了呢?
我總想著要問一問婉歆,卻於昏沉期間,總是忘記去問。迷迷糊糊又過了一段時間,婉歆忽然緊張的讓我去守好鑄劍爐,我以為是滴血的時間到了,她卻一本正經的告訴我:“今日是最為關鍵的一天,爐門已開,天劫將至。等你聽到天雷鳴響,定要立刻施展牽魂術將他拉出來。只要他能成功的離開鑄劍爐,這天劫,自可不應而去。為防萬一,我得在外面守著,這裡,就全靠你了。不管有多累,都不可懈怠,這可是你們最後的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