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溫文爾雅,不失禮節,與外界傳聞的痛不欲生相去甚遠。
“我在外界聽到一些傳聞,心中擔憂,便禁不住來看蕭師兄,望蕭師兄見諒。”慕陽目光真誠不摻雜一絲的譏誚與嘲弄。
蕭騰苦笑一聲:“我知道,我的確是少考了一場。”
蕭騰的話未說完,就聽林葉笙恨恨道:“都是那半路不知哪裡來的一群乞兒非要說是阿騰撞了他,纏著阿騰不放,若不是如此阿騰又怎麼會……若被我看到……”
“葉笙!”蕭騰截斷了她的話,抿了抿唇道,“許是我命中有此劫難。林兄能來看我,我已很感動。”
蕭騰從始至終沒有怪罪任何人一句,也沒有向她抱怨任何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在她最初的記憶裡蕭騰也一直是這個模樣,溫謙如玉翩翩君子。
慕陽對蕭騰的情緒很複雜,有憤懣有怨念也有眷戀不捨,但她並不恨蕭騰,哪怕是他親手將劍推進她的身體裡,結束了她的性命,也並不恨,只是覺得悲哀,他們本不該走到那一步的。
所以,慕陽阻止了蕭騰參加這次科舉。
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一則她需要靠這個機會入仕,如果和蕭騰答出一份一模一樣的卷子必定會被人懷疑,二則倘若蕭騰沒有中第,那麼便不會去赴那場瓊林宴,也自然而然不會遇上她,這對彼此而已都是件好事。
當即慕陽抱拳道:“蕭師兄,不論中第與否,蕭兄才學眾人皆知,不必過多介懷,在意他人非議,只待三年後定能金榜題名以震小人。”
三年後……慕陽微垂眸忖道,三年後她只怕已經要同季昀承交差了。
蕭騰雖然並不顯得沮喪,但到底情緒不高,慕陽又寒暄了一二,便帶著書童出門。
沒過幾日,會試結果便已張榜公佈,共中第貢生一百一十三名。
會試頭名會元,南地舉子林陽。
***
訊息一出,登時前來拜訪送帖的人絡繹不絕,自稱同鄉同窗的學友也各個做熟絡模樣。
作為會試頭名只要林陽在殿試表現不太差,入翰林院幾乎是案板訂釘的事情,雖說翰林出身也不見得就能入閣拜相,但是終歸機率要大得多。
慕陽見過一波波拜訪之人,態度謙遜有禮,不見急躁。
她倒不擔心被發現,林陽身形原本與她相仿,她又在面容上動了些手腳,用喉結丸加粗音色,更何況林陽此人嗜好閉門讀書,除卻父母兄弟與人交往甚少。
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先入為主,眾人只當她年紀輕所以顯得唇紅齒白一派清秀雅緻模樣,未曾想過會是假鳳真凰。
接連幾日,慕陽也忍不住有些倦累,好在沒幾天便是殿試,識趣的已不再叨擾。
慕陽略翻了翻桌面上堆積成山的拜帖,雖然多,但當中真正值得結交的其實沒幾個。
忽然有些感慨,半月前還是籍籍無名,如今一朝中第,街頭巷尾都能聞見林陽這個名字,再加上她之前刻意出名造勢,一時間風頭倒是蓋過了蕭騰,成為最炙手可熱的仕子。
殿試在玄皇宮的崇文殿舉行。
即便不用內監引路,慕陽也熟的不能再熟了,每一處景甚至每一處花每一處草都記憶猶新。
進了正殿,幾乎所有的貢生都略有怔愣。
因為殿中寶座上一襲明黃龍袍,頭頂十二毓珠簾龍冠的天子雖然一臉肅穆厲色,但看上去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因如此,這種端正肅穆反而顯得頗為滑稽,只是誰都不敢笑出聲。
慕陽垂了垂頭,低嘆一口氣。
真是難為她那個一直過分早熟的弟弟了。
她的父皇母后在前兩年已接連去世,由她的親弟弟也就是太子殿下玄閔洉繼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