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某處,其實什麼也沒看見。風搖晃著船,船掠過水波,緩緩前行。長今仍然把目光集中在水面,開口問道。
“所有的大夫眾口一詞,都說不知道要等十年還是二十年。”
“所以說嘛,也###天就恢復了呢。”
“嬤嬤,您一定要贏!”
“沒有你,我不可能贏!”
“您不能因為我而違背最高尚宮的心願。”
“有你在,我才不會違揹她的心願啊。”
也許長今說的每句話都乘風飛走了,也許是韓尚宮誤會了長今的意思,她始終固執己見。
“嬤嬤!不管怎麼樣,還是請您放棄我吧。”
“我說過了,我需要你!”
韓尚宮大聲叫喊,身體隨之劇烈抖動,甚至連船也搖晃起來。長今沉默,但她內心深處卻有千言萬語在奔湧,在澎湃。以喪失味覺的舌頭對抗崔尚宮和今英,無異於拿著竹竿丈量天空,點起篝火輝映星辰。
下得船來,韓尚宮無聲無息地走在前面。漁夫正在卸魚櫃,商人們討價還價,碼頭上混亂不堪,強烈的魚腥味撲鼻而來。
“你想蒙誰啊?抓回來一天的魚你也敢往外拿?”
有個商人把拿在手裡的魚扔到一邊,原來是位盲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幕,韓尚宮和長今都是悶悶不樂。在喧鬧的碼頭上,只有這兩個女人和一條落在地上的魚,漫無興致地睜著眼睛。
“給我挑兩條新鮮的青魚。”
“喲,韓尚宮嬤嬤,您今天怎麼無精打采的?”
僅僅聽聲音,商人就知道說話的人是韓尚宮。其實也難怪,只用手一摸,他便能敏銳地猜出魚兒出水的時間了。
長今目不轉睛,始終盯住活蹦亂跳的魚。沒有四肢的生命,只能以身體為支點蹦跳,什麼也抓不住,既不能掙扎又不能逃跑,只能在原地跳躍,直到死亡的瞬間才能停下。長今忽然覺得失去味覺的自己其實就是一條離開水的魚啊,想到這裡,心中隱約為這條將死之魚悲傷起來。
最高尚宮叫來了韓尚宮和崔尚宮,告訴她們每人可以選定一名上饌內人,協助她們在比賽期間的工作。崔尚宮不假思索就選擇了今英,韓尚宮稍微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說出了“徐長今”三個字。
訊息傳開後,御膳房裡每個人都津津樂道於比賽的話題。雖然御膳房從未有過一天的風平浪靜,卻也從來沒有過如此激動人心的事件。比賽固然引人注目,然而剛剛舉行完內人儀式的長今和今英成為上饌內人,這訊息才是眾人談論的焦點所在。不知道為什麼,令路和調方互相看不慣,一直都對對方惡語中傷。昌伊和連生也鬧翻了。
聽到訊息之後,最驚訝的人要數長今了。她迅速地翻看從政浩處借來的書,不料一行也看不進去,翻來翻去最後扔到一邊。長今控制不住心頭的鬱悶,獨自跑進夜風裡。夜風撲面而來,依然無法冷卻她那顆冒火的心。
長今氣喘吁吁地向上跑,一直跑到成為內人之前經常來這裡採野菜的宮外後山。年紀幼小連數到一百都還困難的時候,韓尚宮便讓她在百日之內採回百種野菜,採回野菜之後,或者煮熟,或者晾乾,或炸或炒,有時直接生吃。她真想重新嘗一嘗那種溢滿嘴巴的嫩綠野菜的苦澀味道,吐了又吐仍然揮之不去的野菜的腥味,如今她忍不住有些懷念了。
長今想逃跑。味覺的喪失意味著御膳房宮女的生涯結束了,同時意味著母親的夢想和自己的夢想全部破滅。如果僅僅是這樣,她似乎還可以挺過去。長今害怕在失去味覺的狀態下參加比賽,會連韓尚宮和最高尚宮也一起失去。不,她害怕自己破壞了她們的信念和勇氣。喪失遲早帶來傷心,而傷心遲早會帶來“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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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