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站在臺階,一個站在廊下,四目相對,久久無語。
也不知這樣相視了多久,鄧九郎驚醒過來,他負著手低著頭看著柳婧,薄唇一扯,輕輕說道:“你剛才去哪了?”
他的聲音太溫柔,溫柔得讓人感覺不到煙火氣,柳婧雙眸明澈地看著他,低聲說道:“就在後面的花園中走走。”
垂著眸,她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看著銀光洩了一地的地面上,鄧九郎高冠博帶的倒影,柳婧說道:“你又強擄我了!”
不知怎麼的,鄧九郎突然覺得,柳婧這句含著怒氣的話,在這樣的月光中,在她這樣放低的聲音的情況下,既似撒嬌也似埋怨,直讓他聽了就心裡癢癢的。
於是,他低聲回道:“我本來不想擄你的……可我安插過去的人,不停地告訴我,說是顧呈與你說了什麼,說是你對顧呈又笑了。我就想著,把你放在他身邊實在不安全,便是落了埋怨,也得把你帶在我自己邊上。”
他說這話時,依然是一派理所當然,顯得他擄她是天經地義,他這麼夜晚出現在她的閣樓上,也是天經地義。
柳婧惱了,她朝著他怒瞪而去。
對上她這熟悉的烏漆漆的怒眼,鄧九郎先是心中一蕩,轉眼間他又是一凜,不由自主的,鄧九郎想道:我怎麼對阿婧惱不起來了?她罵我我也高興,瞪我我也高興?
這感覺實是不妙,實是讓他感覺到後面幾十年會相當憋屈,於是鄧九郎負著雙手,俊美的臉上一派威嚴尊貴,傲慢地說道:“我今天去見了顧呈,為了感激他對你的救命之恩,我給了他一塊免死金牌!”他昂著頭。淡淡地命令道:“他對你的恩情,我會一一償還,從現在開始,你不需要再記他的情了。”
話說到這裡。見到柳婧嘟起了嘴似要反駁,鄧九郎挑高了眉頭,慢慢地問道:“看阿婧的樣子,似乎很惱怒?”
柳婧冷笑道:“怎麼。我不該惱怒?”
“你該!”鄧九郎緊緊地盯著她,淡淡地說道:“顧呈本是從我手中逃脫,乃是朝庭欽犯。阿婧不讓我替你還人情也可以,我這就下令,讓長安郡守出動兵馬,把他和他的同黨一併擒拿入獄!”說到這裡,他冷冷又道:“本來這小子敢肖想我的女人,我早想拿住他了。如今碰巧遇上,我正可以把這一夥散落在長安城裡。共計三百四十九個儒生遊俠一舉擒拿了!是了。還有他們的家人。也需一併拿下治罪!”
鄧九郎這話一出,柳婧抿起了唇。
她知道鄧九郎此言不虛,於客觀而論。顧呈確實已成欽犯,他和他的那夥人對鄧太后的統治不利。鄧太后統治下的朝庭下令,說是一旦發現立刻清剿,所有家眷做罪奴論,這是完全可能的。
想到了這一點,柳婧的唇越抿越緊。
盯著她,鄧九郎微陰著眼,低沉地問道:“嗯?你的看法如何?”
柳婧低下了頭。
過了一會,柳婧見他挑起眉頭似要發作,便低聲說道:“多謝……”
“嗯?多謝什麼?”
“多謝鄧郎放他一馬,多謝鄧郎替我還了這人情。”
柳婧這話一出,鄧九郎微笑起來,他的阿婧,果然用這一招總是百發百準!
他負起雙手,玄色長袍在夜風中,在明月光中輕輕飄動,“這麼說來,我把阿婧擄來,也是有理了?”
柳婧臉一黑,她甕聲甕氣地說道:“你這樣的行為,自是無理……”
“阿婧的意思,我把你留在顧呈身邊,然後因為妒忌和惱怒,對他和他的餘黨痛下殺手,才是有理?”
柳婧:“……”
見她頭聳拉著,鄧九郎眯緊雙眼,冷冷的從鼻中哼著問道:“嗯?”
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的寒意,柳婧那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