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樣的心思,只要玄燁一到身邊,她就忘得乾乾淨淨,不論眼下宮裡的人怎麼看待她獨自陪駕暢春園的風光,在這裡的日子,除了大臣和朝務之外,就只剩下她在玄燁身邊,好像要把過去沒在一起的日子都補回來似的,皇帝就是喝口茶,都不嫌麻煩地來瑞景軒打個來回。
這樣的事兒,難免會傳幾句到宮裡,可是這麼多年了,宮裡的人早就習慣,只有太子妃這樣入宮不久的人,才會覺得稀奇新鮮,但看其他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太子妃也不會掛在嘴邊讓人笑話。
這一日,太子妃來書房與太子說話,恰巧通報索額圖大人求見,太子妃沒有迴避,大大方方等索額圖進門,待他行禮後,便讓宮女侍奉上座,客氣地說:“好些日子不見叔姥爺,您身子骨可好?”
索額圖忙欠身:“多謝娘娘記掛,老臣託娘娘的福,身子骨還算硬朗。”
太子妃且笑:“叔姥爺硬朗,就是咱們太子的福氣了。”
索額圖眯著一雙已然見老的眼睛,細細看面前這十幾歲的女子,小小年紀竟已有這份氣度,宮外人傳言果然不假,皇帝的確給太子選了個體面的太子妃,可他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太子妃揚臉看了看書案前悶坐的太子,又對索額圖笑道:“我正勸太子動身去一趟暢春園給皇阿瑪請安,太子卻說皇上有旨不需要他與眾位阿哥前往,可大阿哥他們每天都去稟告朝中之事,難道算不得請安?叔姥爺,您覺得如何?”
索額圖恭敬地說:“娘娘所言極是,老臣以為……”
“那就是了,還請叔姥爺也勸太子幾句,您祖孫二人說話,我就不摻和了。叔姥爺愛喝什麼茶,我好著人去準備。”太子妃的客氣中慢慢透著倨傲之氣,待索額圖應付著回答了幾聲,才帶人離去。
索額圖起身到門前恭送,等直起腰看太子妃走遠了,才回過神對胤礽道:“太子妃氣度非凡,是您的福氣。”
太子冷笑一聲:“但願吧。”
可是索額圖來找太子尚且只是商議幾件要緊的事,還沒涉及到議論太子妃的行為舉止,可索額圖離開不久,太子妃又親自跑來,彼時胤礽很不耐煩,抱怨她:“去請安的事我知道了,不用你再來叮囑。”
可太子妃卻道:“臣妾另有話說。”一面示意宮女太監通通下去,徑直走到太子身邊,與他輕聲道,“如今朝廷的形式,太子自己看不清嗎?您要謹慎與索額圖往來,不要太護著外祖家,到頭來惹皇阿瑪不高興。”
胤礽冷笑:“你真是什麼都要管,如今連我外祖家都容不下了?這樣的話,你敢不敢去對皇阿瑪說?”
太子妃卻硬氣道:“您這話說的,臣妾自然是為了太子好,才對您說這些,又做什麼去對皇阿瑪講?太子不是不喜歡臣妾提起皇阿瑪麼,可您想過沒有,臣妾既然是您的妻子,難道不是事事先為您考慮?太子當禮賢下士多與有德有才之人往來,您若只親近外祖族人,只會落得朝臣話柄,落得皇阿瑪疑心。”
“夠了。”胤礽拍案而起,怒視著妻子,“你小小年紀,怎麼生得這樣冷酷無情的心腸,我做了二十年太子,還要你來教?你自己何嘗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你放眼看看皇室之中,哪一家的福晉像你這樣?”
太子妃卻高高抬著下巴,羞憤道:“那些福晉,怎配與臣妾想比,臣妾是儲君之妻,臣妾該做的就是扶持您輔佐您,您若想看嬌妻溫柔,諂媚奉承,自然有側福晉她們哄著您,妾如何去妻相提並論?”
“不可理喻。”太子不想再和妻子費唇舌,撂下四個字便衝出了書房,太子妃強大的氣勢這才稍稍減弱,竟是孤坐在書房內,默默垂淚。太子的乳母之後跟進來看在眼裡,就知道太子與太子妃又起了爭執,心中十分著急,唯有到寧壽宮向太后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