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峽谷看清她的丈夫——那是什麼呢?一條緊緊的繩索?只是一條繃緊的繩索嗎?德克背對著她,漂亮的淡黃頭髮隨風輕舞。他穿了一件牧師服,拿著一根12尺長的竹竿來保持平衡。這種事情,在馬戲團裡表演還差不多,在這裡不是找死嗎?而且這裡還有風。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為什麼是在他們彼此深愛的時候呢?
他們結婚了……(3)
在河邊,阿莉亞緊靠在一根鐵欄杆上,那欄杆都勒進了她的腰裡。她向著他大聲喊著,那聲音刺耳、可怕:“回來啊!我愛你!你不能丟下我!”
2
他們結婚了,在熱戀之中,在匆忙之中。
不管一切流言、議論和譴責。不管淚水漣漣的公開反對。你怎麼能這樣?你是怎麼想的?只為自己考慮嗎?吉爾伯特才死了幾天?你不感到羞恥嗎?
婚禮只有一個簡單的公證儀式,甚至沒有在教堂裡,沒有在新娘的家鄉特洛伊市。而是在尼亞加拉大瀑布。就這麼在市政廳裡一個不公開的儀式,連親戚都沒有請。不知羞恥!
阿莉亞的心在劇烈地跳動。她才不哭呢。
她再也不想哭了,現在她是如此的快樂。
阿莉亞鄭重地解釋說:“確實,這事是有些羞恥。羞恥就像打翻的垃圾桶,但正是羞恥堆起了這個世界。記得集中營嗎?納粹的那些集中營?屍體就像木材一樣堆疊在那裡。‘倖存者’呢,一個個皮包骨頭。在我的生命裡,你們可以看到同樣的圖景。他們和我,生存在同樣的歷史中。所以,你們也是一樣應該感到羞恥,甚至無地自容。但你們要知道,德克?波納比和我不會分擔你們這種羞恥。我們彼此相愛,也沒有原因假裝不愛。尤其是,我們覺得自己的私事不關你們任何人的事。”
這短短的幾句話講得多麼精彩,簡直完美無瑕。不過,阿莉亞下唇微微的顫動,暴露了她內心的情感。
利特萊爾太太氣壞了。利特萊爾牧師則像耶穌從神廟中趕走放債的時候一樣,狂怒如雷,不許女兒再回家,永遠不許。
他們結婚了,不需要發誓說,不離不棄、致死不渝。
他們結婚了,這種幸福不關上帝的事。
他們結婚了,新娘可能已經懷孕了。
在初戀的狂喜中,阿莉亞極力不去設想愛情的結果。起初的那些日子、那些個星期,她的大腦完全陷於愛情的狂熱之中。她像一個在跳舞的頭暈目眩的小女孩兒!跳啊!跳啊!徹夜不休,不知疲倦。
我不能告訴丈夫:我可能懷孕了,也許你不是孩子的父親。就像我不會對他說:我知道有一天你會離開我。我知道我是會被詛咒的。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做你可愛的妻子。
他們結婚了,在婚姻中,你會想要孩子。早晚的事。
結婚,意味著性交。性交是婚姻在身體上的結果,這裡面沒有抽象的東西。
“我必須現實一點兒。”
阿莉亞不由得責罵起自己來。在對滿意婚姻的狂喜中,她不得不思索這些事情。它們不會自行消失的。
其中之一是:她已經數週沒來“月經”了。(她多麼討厭這個詞啊!彷彿聞到了那種難聞的味道,她不由得皺起了鼻子。)她上次“月經”是在復活節之前的4月15日。那還是在她做厄爾斯金太太之前很久。阿莉亞毫不懷疑,她停經是因為對自己婚禮的驚慌和擔憂。她的體重也在下降。醫學上講的“正常體重”,阿莉亞從來沒有達到過。她的青春期(又一個難聽的詞)來得也晚,她一直到16歲才開始發育胸部、臀部,才開始來月經(她頂討厭這個詞)。是她高中那個班裡最晚的(至少,是最晚的幾個中的一個)。之後,她也一直沒“規律”(又一個難聽的讓人羞恥的詞)起來。利特萊爾太太是個豐胸肥臀的女人,如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