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貴妃的倚霞殿。
辛穎舒只覺得屋裡悶的很,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出來透透氣,卻見她的貼身丫鬟青蘅眼眶通紅地坐在海棠地底下。
“青蘅,怎麼哭了?”
青蘅把淚憋了回去:“娘娘,奴婢去求段太醫,他說什麼也不肯抓藥,將奴婢趕了出去,生怕和咱們倚霞殿沾上半點關係。”
辛穎舒揉著腦袋,無精打采道:“反正這病也治不好,就不治了吧。”
五年前慶寧帝帶著一眾妃嬪秋獵,遇上刺客。
出身將門的她拼盡全力保護太后和皇帝,身受重傷,腹中孩子也沒了,還落下偏頭痛和見風就咳的毛病,都靠段太醫的藥方吊著條命。
如今段太醫不肯出手便是離死不遠了。
青蘅憤憤不平:“虧您這些年給段太醫那麼多好處,到頭了他連一碗藥都不肯給。”
“娘娘,周公公來了!”
太監小德子急急忙忙跑過來。
周居善來到倚霞殿宣讀旨意,辛穎舒和丫鬟太監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穎貴妃言行失當,有失皇家體統,今特將其打入冷宮,以示懲戒。欽此——”
周居善看著臉色慘白的穎貴妃,只覺得自己這種海王渣男和慶寧帝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辛穎舒聽完旨意,身子搖搖欲墜。
她眼淚已經流乾了,哭不出來了。這兩個月,從天堂跌落到地獄,她已不知哭了多少回。
辛穎舒的前半生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哥哥是叱吒風雲的昭平侯,父親是鎮國大將軍,和先帝情同手足。
她自小在皇后跟前長大,吃穿用度和皇家公主無異,和當時還是太子的慶寧帝楚宗睿兩小無猜。
三歲的她便騎在太子肩膀上捉蝴蝶,玩得不開心了,太子楚宗睿還要好聲好氣哄著,放眼全天下也無第二人有此待遇。
楚宗睿二十歲登基,大典前一夜卻從皇宮溜出來,在她院落裡和她種下海棠樹,許諾:“等海棠樹長大,穎舒也長大了,我便來接你。”
辛穎舒十五歲及笄入宮,此時楚宗睿已經登基三年,有鎮國大將軍和昭平侯輔佐,位置已然坐穩,她一入宮便是榮寵無雙,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
——“臣妾接旨。”
記憶如走馬燈閃過,辛穎舒閉了閉眼,神色灰敗地讓小德子接下這道發配冷宮的旨意。
她自嘲地笑一聲:“周公公,你說本宮這輩子的運氣,是不是在前半生已經花光了?”
周居善此時真想把辛穎舒搖醒,說昭平侯一家還活著,你們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團隊在打輔助!你的福氣還在後頭!
但是現在人多眼雜,他身為皇帝的貼身太監也不好說旁的話。
“娘娘,這倒也未必,您還很年輕。”
辛穎舒搖搖頭:“你也知道我這病,根本治不好,現在我失寵,沒有太醫照顧,只會越來越糟糕。”
周居善:“娘娘還是保重身體,若是昭平侯知道您不吃不喝也會心痛。”
“父親他們現在生死未卜。”辛穎舒語氣逐漸激動:“況且他怎麼可能讓我家人平安到達海州!”
周居善臉色一變,他還要命啊:“娘娘,慎言。”
“我還不如早點去了。我在這宮裡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辛穎舒一臉死寂:“周公公,您且回去赴命吧,在我這兒待久了我都怕牽連您。”
周居善是心理學專業畢業的,怎麼看不出來穎貴妃已然情緒崩潰,重度抑鬱,心存死志。
其實很多時候並不是人生已經走到了死衚衕,而是情緒走到了死衚衕。
他得想個法子隱晦地給穎貴妃報昭平侯府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