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羽霍然站起身子,把手中的咖啡潑到他身上。
特意為她調製的卡布奇諾散發著甜甜的奶香,灑了少年一身一臉,稠密的奶油混合著絲一般的褐色液體順著少年白皙的面板和襯衫滑落,散得他身下那張高檔牛皮鋪羊絨毯的沙發上也到處都是。
咖啡很燙,他的面板上泛起了紅痕。
可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大人」只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姐姐,淺櫻色如花瓣的嘴唇微微抿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星羽瞪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口起伏,說不出話來。
許久,她把手中空了的咖啡杯往地上一扔,起身離開了弟弟的公寓。
單薄的少年坐在一片狼藉裡一動不動,許久,才輕輕把自己手中的美式咖啡放到了玻璃茶几上,站起身,走向臥室。
他的臥室很大,足足有一百多平米,哪怕是在市中心的高檔公寓中也算奢侈,整面牆的落地玻璃讓光線很透徹地灑進屋子,把室內全部映上一層明澈的金色。入眼處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淺灰色素淨至極的床,床邊的地上放著一隻一人多高的泰迪熊,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蘇槿年向那隻泰迪熊走去,也不管一身的髒汙,把自己扔進了泰迪熊溫暖柔軟的懷抱裡。
他就那樣抱著那隻泰迪熊,單薄的身子蜷成一團,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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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星羽氣得快要爆炸,怒氣沖沖走出了幾百米,才想起自己太衝動了。
應該和蘇槿年把話說得再清楚些,叫他別再和歐陽熠聯手,如果那兩個潛水員真的都是歐陽熠害死,那麼那個男人……
真是太可怕了。
會不會是歐陽熠?
還是蘇槿年推卸責任的手段?
她發現自己早就已經看不清這個弟弟。
她有些無措地站在街頭,視線所及是車水馬龍的街道,街道不遠處有一家泰迪熊專賣店,裡面琳琅滿目的都是毛絨絨的可愛泰迪。
蘇星羽想起,小時候槿年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每次自己去他養病的地方探望,都會給他帶一個可愛的熊寶寶,那時候姐弟兩人的感情多好啊,怎麼會弄到今天這樣猜忌不已、彼此幾乎就反目成仇的地步?
她的心裡酸酸漲漲的。
手機鈴響了起來,她接過,是陸時鋒。
陸時鋒問她「星羽你在哪裡?」
「我……」她想了下,還是說,「我剛剛去見槿年了,才從他家裡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正巧,我也有話要對你說。」電話那頭,陸時鋒的聲音是一貫的低沉平緩,告訴她,「原地等著,我來接你。」
於是她掛了電話,走進街邊那家泰迪熊的小店。
店員笑得如花燦爛,迎上來問她「小姐您好,請隨便看看,是要買熊送人嗎?還是自己玩?」
她搖了搖頭,輕聲說「我就隨便看看。」
店員就微笑著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她在店裡漫無目的地走著,每一隻熊她都很熟悉,那些款式,小時候她幾乎向蘇槿年送了個遍。那時候,小小的槿年總是對她說「姐姐姐姐,等我長大以後也要做泰迪熊,我最喜歡小熊了,我以後要開好多好多的店,賣好多好多的毛絨玩具。」
蘇星羽就笑他「人家泰迪熊有自己的店的。」
小小的槿年偏著腦袋認真地想了想「那我就自己做熊熊,做出和泰迪一樣可愛的熊熊。」
當年那個夢想著開遍全世界毛絨玩具店的小男孩,如今卻成了冷血萬分的殺手,算計一切,利用一切。
可她卻根本沒有辦法責怪他,甚至隱隱後悔剛剛潑他的那被咖啡——他從小就背負著血海深仇,獨自在外打拼,逼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