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等草莽之人所能比擬的了。就請殿下來與我們這些愚民同樂如何?”
一時如明月清輝,照映滿室,素寒淡香之中,小晏飄然入室。身後紫石姬長裙曳裾,手捧一隻紫水晶的托盤,一同進來。盤中六隻杯子,擺成雪花狀。那杯子乍看沒什麼希奇之處,就聽卓王孫讚道:“愛茶之鄉,器物果然精良。這杯子初看毫無出奇之處,不過是雲英盞,上面畫了些花紋。但仔細看去,那些花紋並非自外鐫刻上的,乃是杯子本身的雲英天然帶有。雲英生而有花紋也並不奇怪,難得的是在名匠的曲意雕琢之下,竟然能形成亭臺樓閣之景勝,花鳥蟲魚之姿態,那就實屬曠世珍稀,難得一見了。嶽先生的茶具雖然也難得,但畢竟純屬匠人所為,比較這樣的天然與匠心共運,那自然就要輸了一籌。”
嶽階也笑道:“老朽風燭殘年,江湖野客,怎可與殿下相比?那自然是氣度差之,器用又復差之了。”
三人一齊大笑。紫石姬送上茶杯,將錦絲紋龍座墊放在卓、嶽旁邊,小晏輕拂衣帶,坐了下來,一時茶湯蟹沸,紫石姬提起壺來,在三個杯子中淺淺斟了半杯,恭謹地送到三人面前。嶽階剛要舉杯邀客,就聽卓王孫道:“咱們在此煮茶度此清夜,我總覺得少了個人。殿下以為呢?”
小晏淡然道:“楊盟主風格高標,清神俊朗,想必對這些清務也頗有心得。今日之會,若是少了他,異日傳聞嶽先生此會,殊為一憾。”
卓王孫一笑道:“不過楊盟主這兩日似乎不喜歡跟我們這些俗物聚在一起,殿下有什麼法子將他召來?”
小晏淡淡笑道:“鬱公子若肯露一露真相,楊盟主必定奔馬而來。”
卓王孫笑道:“哪裡哪裡,在下不過習得一點花拳繡腿,方之殿下,無疑正是這茶壺與杯子的區別。有云獻醜不如藏拙,鬱某也不過略有自知之明耳。”
小晏微笑道:“若是鬱公子這樣都是花拳繡腿,想必中原的武學的最高成就,就是花拳繡腿了。”
卓王孫道:“殿下殿下口舌鋒芒,鬱某真是愧不敢當。孰優孰劣,自然要請楊盟主這方家來正了。鬱某就獻醜一次,若不成功,再請殿下一顯高明。”說著,吸了口氣,緩緩道:“楊盟主,月明滄海,凝霜為茶,何不移尊共飲,豈不有愧這清風明月?”
他聲音也不是很大,但一聲即出,彷彿天地間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一語既罷,滿船都是回聲。
走廊中燭光一明一滅間,就見楊逸之站在門口,臉上略有不悅之色,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很不滿意被別人打攪。卓王孫笑了笑,回首對紫石姬道:“你看楊盟主好像對你這茶很沒有興趣的樣子,是不是也太沒有禮貌?”
千利紫石臉上一抹淡淡的微笑,長袖一翻,已然出手,將燒的通紅的茶壺託在手中,內力一激,一道滾燙的水柱擊到空著的杯子中,內力源源不絕,茶水衝滿了杯子,並不停歇,就如有什麼透明的屏障隔在杯子四周,形成一道三寸高的水柱。千利紫石手一沉,紫砂壺重歸火爐上,盤膝坐下,對楊逸之做了個請飲的姿勢。
楊逸之神色變了變,手一揮,也不見有什麼動作,平杯沿以上的水柱就如被無形的利刃劃過一樣,斷成兩截,忽如林花委地,澆入另外的兩個空杯中去。楊逸之走過去,也席地坐了,取過面前的杯子輕啜一口,道:“如此清茶,一杯為品,兩杯為解渴,三杯四杯,那就是飲牛飲馬了,姑娘一下子給我倒這麼多,難道真當我是馬牛麼?”
紫石姬禁不住一笑,就聽卓王孫道:“想不到楊盟主也是如此解人。千利姑娘還不再倒一杯,趁機大邀盟主之寵?”
紫石姬盈盈一笑間,就聽小晏嘆道:“只是四個人卻有六杯茶,多出兩杯,只可敬明月與海神了。”
卓王孫神秘一笑道:“自然會有人來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