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一次隨心愜意的聊天,而其後所攜帶的雲煙滾滾,則杳不可尋。
我低了頭下去,盯著自己的足尖道:“回太后,奴婢不知。”
太后輕笑了出來,命身邊的下人為我沏了杯茶,慢悠悠道:“未名,本宮知道你是個聰慧的性子,咱們也不必互相打著機鋒。這次來,你或許知道果,但卻未必知道因。”
因?我冷笑一聲,事到如今,這個黑鍋反正我是背定了。心裡突然一股無名之火冒了起來,不知為什麼,太后這句話著著實實的惹惱了我。我今天之所以到這裡來,無非是為了估計他們皇室顏面而已,至於原因,知不知道與我的下場又有何關聯。太后問這句話未免多餘,若是想對我貓哭耗子或許打錯了算盤。我冷哼一聲笑道:“是啊,不管怎麼說,自家的人終究還是更親一些的。”
如果鄭春華一事暴露出去,太子與她的關係必然也是紙包不住火。而太后素來極喜愛太子這個孫子,此次就算知曉實情,也情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可憐我得做個無端端的替罪羊。
太后聽我這麼一頂撞,倒也不生氣,只是愣了愣,嘆口氣道:“本宮明白你會怨我,可是我這麼做,除了為了太子外,還是為了給已逝的太皇太后一個交代。”說罷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往事,面上漸漸顯露出從未見過的憂鬱神情。
交代?我冷笑著看著面色籠了一層烏雲的太后,靜待她的解釋。
“當年……”太后有些遲疑,頓了頓,還是接著往下說了出來:“當年太皇太后對於先皇隨董鄂妃而去一事深感切膚之痛,而後皇上又因赫舍裡皇后去世一事而肝腸寸斷,幾欲效仿先皇。所幸太皇太后及時勸慰才未鑄下大錯。太皇太后臨終之時囑我今後若再遇此般女子,定須使其遠離於我愛新覺羅眾子孫。如若不能,則寧願毀之。”
一番話說完,兩人俱是沉默。屋子裡陷入了令人煩躁的一段靜默。
“這麼說,太后早晚也是不會放過未名的是嗎?”我忽地笑道,突然覺得這世界上人們的邏輯真是甚為有趣。禍國殃民,向來是執權者才有的能耐,和女人又有何干連。心中所怒,口中所言:“太后此言可真算得上是抬舉未名了,未名自問才學品貌皆不算最優,擔不起太后謬讚。只是未名還有一事不解,昔日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商紂沉迷酒色終致國滅,若他們本為明君又如何會為區區一名女子而身敗國破?紅顏禍水,與紅顏何干?百花開放何罪之有?錯只錯在那折花之手!”
太后看著我,輕笑了一聲道:“未名,你真的以為,若今日不是哀家叫你過來,你日後就能夠躲過這擾擾眾人之口?”
我想了想,忽然明瞭。依惠妃今日對我所言,想必後宮幾位得勢的主子們也是多少直到甚至參與了此事的。沈未名,你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罷了罷了,反正早晚都是白綾一條,早死早超生。我無厘頭地思維開始四處跳躍。
“你……會恨麼……”太后撫著杯身問道,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杯中浮起又復沉下的茶葉出神。
“恨?”我笑道,“當然恨,未名自量還沒達到聖人以德報怨的境界,不過凡世一普通女子罷了。所以未名豈止會恨,更會在冥間不眠不休詛咒著愛新覺羅一族。”
太后嘴角輕抬,眼睛轉向我一動不動地看著。良久她嘆道:“我知道,你不會的。未名,你可以怪我,但我相信你絕對也是希望愛新覺羅一族好的,對嗎?”
我低了眉眼避開太后灼灼射來的目光,不知說什麼好。
“罷了。”太后揉了揉太陽穴道:“本宮可以留你一條性命。只是有一個要求。”
我心裡一跳,此時生的慾望緊緊攫住了我的心,下意識的向太后投去詫異而渴求的目光。我不過一介俗人,貪生怕死,不過人的天性而已,我亦不以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