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擔負,已有人尋思著這競價者莫不是京城裡溜出來玩世的皇親國戚了。
沉霖壓著心底的震驚抬頭,一千兩白銀與一百兩黃金不可同日而語,自己這一番糊弄竟能值這個價,究竟是何方神聖。她循著聲源望去,競價者便站在她對面二樓的闌干上搖著紙扇,看清那人面目後,她深深地擰緊了眉。
這個人縱是化成灰她亦不會忘卻,紙扇重山疊嶂,煙波飄渺,而搖扇者長眉輕挑,唇鋒勾笑,絳紫綢袍裹不住他一身的風流意氣,而他也正直勾勾地看著她,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得意與怒氣。
“林宸封……”她輕聲呢喃,握著竹笛的手不覺加重了力道。
命運總喜歡捉弄人,誰也沒想到三年後的重逢竟是如此,她從群雄爭奪的前朝公主墮落為一介妓子,而他,則從一個無人過問的十三皇子設計陷害了自己的父王,一舉登上太子的寶座。
第一百二十章 再逢如初見(…
沉霖緊抿唇線,一種莫名的怒火湧入心頭,或許是不願自己現在這般模樣被林宸封撞見,雖則她可憑一己之力逃脫,然卻予他一種待人相救的感覺。縱然她計量過君溟墨會來救自己,碰巧路過的日影等人會來救自己,深處臨泠某處的爹孃會來救自己,甚至是杳無音訊多時的淵會來救自己,卻不料,竟是林宸封這個她最想見也最不願見的人來了,還帶著若有若無的嘲笑。
林宸封順著階梯走下樓來,腰間佩珏叮噹,足風流。翠姐連連迎上去,尚未開口,林宸封便遞了幾張大額銀票過去,笑道:“晨姑娘我可是領走了,不必非在這綺妍樓裡罷?”
翠姐張口欲拒絕,卻望見林宸封閃著寒光的眼,他又隨意道:“如此清麗脫俗的美人兒放在這兒,你不覺倒了些胃口嗎?”他的尾音拖得頗長,有種不容人拒絕的威儀。
翠姐攥著那幾張價值連城且並非出自同一家錢莊的銀票,心知眼前之人人脈極廣,出手不凡,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主兒,便轉眼媚笑道:“公子這說的什麼話,您出了價,美人便是您的了,去哪也不過分。”
林宸封得了許,便徑自向舞臺走去。沉霖靜坐著望他,兩人目光對撞,她驚訝地感到他的目光似是融入了自己的怒火之中,反消減了她幾分怒氣。
望著林宸封遞出的手,她壓抑住心中各種雜念,輕輕將手遞了過去,他便堂而皇之地牽著她,於眾人豔羨的目光中走出了樓外,向街邊停著的馬車走去。
“等等……”她有些猶豫。
“怎麼?”林宸封回身望她,這樣近的距離能清楚地看見彼此的神色。
“我還不能走……”這樣的猶豫一點也不像她。
他立於馬車邊看她,挑著笑問:“莫不是你真打算在這妓館長呆下去了?”雖不知其中緣故,但他早看出了端倪。
她怒目而視,推了他一把道:“你以為我是你這等上妓館風流放浪之人嗎?只是有些東西放在這裡未取而已。”
“是什麼?”他勾著笑看她,絲毫不改當年輕浮。
她不語,少頃方啟聲道:“是那柄你見過的短劍,被一個叫張蝶舞的妓子收走了,眼下不知在何處。”她不願直說,不願讓他覺得她取回這把劍的理由有一半是因著他。
他搖著紙扇略一思量,輕笑幾許收起了紙扇,倏地將她橫抱起來。她猝不及防地“啊”了一聲,下意識地勾住他的頸項,距離近得讓撥出的氣息打在彼此的臉上,她的心也隨之懸了起來。
他湊於她耳畔道:“劍自是要拿回的,人亦然。”言罷,便將她抱上了馬車中,放下簾幕,消失於眾人殷羨的目光之中了。
翠姐立於門旁捏著絲巾眺望,抿緊了唇鋒,一時間全不似一個老鴇的姿態。旋即,她調整了笑容,又款款入了綺妍樓,調笑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