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秦市長上樓來?劉暢一想那個大官可不一樣,真是說來敢來。自己屋裡亂得很,不好讓外人欣賞。怎麼辦呢?只能屈尊,餓著肚子由該司機押著去拜見了秦石山。
秦石山卻不跟劉暢說悍匪,他告訴劉暢他來省裡開會,昨晚結束。他有事留下來,今天動身回去,忽然來了興致,想跟劉研究員探討歷史。請劉暢跟他去附近鄉下走兩小時,聊一聊,也放鬆一下,研究吃。鄉下有一些東西比香格里拉什麼的好吃。
劉暢正餓著,秦市長這個重要指示她願意接受。
他們的車出城,沒走高速,走國道,然後轉入省道,往山裡開,也就走三十來公里,到了一個小集鎮,鎮四周群山環抱,山上林木茂密。有一條小溪從山嶺流出,繞鎮而過,小溪兩側星星散散建有一些民居小樓。車停在一座四層小樓邊。
這什麼地方?秦石山的家。不是秦石山與妻兒一起居住、生活的市長官邸,是秦石山的老家,他父親、妹妹和妹夫居住的地方。秦石山出生在省城近郊這個小鎮上,在這裡讀小學和中學,然後考入省建專,即建築專科學院,畢業後分配到下邊市裡工作,在那裡一步步上升,直到成為市長。秦石山出身低微,其父退休前是此地鎮中學的普通校工,已上七十,身體不好,臥病在床。其母親早亡。秦石山的妹妹和妹夫都在當地鎮政府工作,是一般幹部。
其實秦石山不是專程邀劉研究員到這裡,他是來探望自己的父親,順便請劉暢一起走的。他沒說如此研究目的何在,與周水沐的論文有何相干,劉暢也不問,反正自會明朗。一行人到達時,家中熱騰騰已經擺好一桌食物,都是當地產的山珍土貨。那時還不到十一點,早飯不是早飯,中餐不是中餐,秦石山說不管,到了就吃。於是大家入席,紅菇土雞湯,白菜粉絲肉,炒青豆,煮筍乾,河蝦溪魚,全都好吃之至。
前往東京的關隘4(4)
劉暢不客氣。她對吃最沒意見,她只一條,就是不喝酒。秦石山跟他妹夫兩個男人喝,開了瓶茅臺,一杯接一杯。秦的妹妹悄悄做手腳,每次只給他們續半杯,秦石山即朝她板臉,說幹什麼?這誰管誰?
劉暢打抱不平,說難道秦市長酗酒成性了?
秦石山說他個人對酒毫無興趣,他的市長官邸從不開酒。今天跟妹夫得喝,妹妹妹夫夫妻倆替他照料老父親,辛苦了,用酒表示慰問。
劉暢說她知道秦石山很能喝酒,她在“香格里拉”領教過。秦石山說那種場合免不了要喝。基層官員不會這個可不行,碰到一些重要領導重要場合還得豁出去,敢往死裡喝。這很要緊,喝酒爽快有助於他走到今天。
劉暢說:“現在輪到別人在你面前爽快,敢往死裡喝了,是不是?”
秦石山笑,說還早。這不是才走到蒼柏關嗎?離東京汴梁距離尚遠。
他忽然放下筷子,時其妹夫端一臉盆溫水正往樓上走。秦石山起身,接過那水上樓。劉暢問樓上什麼事?秦的妹妹說,老人住上邊,半身不遂不能淋浴,只能溫水擦身。秦石山每次回來都要給父親擦一遍身子。
十幾分鍾後秦石山走下樓來,背上揹著他的父親。老人乾瘦,表情呆滯,靜靜伏在秦石山的背上,手臂搭在秦石山的胸前。秦石山是小個子,腰一彎背個老人頓時更見其小。但是這種時候他還顯得紋絲不亂,步履很平穩,揹著老人一步步下樓,一直走到樓下院子,把老人放在院裡一張藤椅上。
他說老人想曬曬太陽。
然後繼續吃飯。吃完飯沒多耽擱,秦石山把老人再背上樓,一行人即告辭離去。
路上,秦石山問劉暢此行有什麼發現?劉暢說土雞湯不錯。秦石山大笑,說難道沒有改變一點印象,還是“人品低劣”嗎?劉暢說原來秦市長記仇呢,她應當為秦市長的孝心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