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便反應過來,吃驚的抬起頭。定定的望向他,關切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一切正常”搖搖頭,秦雷輕聲道:“眼下這一關,我們算是過去了,我想著再把函谷關奪回來。然後便交出軍權,帶你們去一處世外桃源,過與世無爭的快樂日子。”
跟了他這麼久,即使面臨怎樣地艱難困苦,雲裳都從未聽秦雷說過一句喪氣話,怎麼會在收穫無比聲望與擁戴的前夕,有了這種消極的想法。她小嘴微張,良久道:“夫君才二十,就想著致仕。是不是有點早啊。”
“不早。應該算是正當其時吧。”秦雷微閉雙眼道:“現在二哥登基,他的能力足以處理政務。為人也還算厚道…吧。就算不厚道,也還有大哥,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傢伙…吧,想來我把兵權給他,由他牽制著二哥,保我們全家平安還是沒問題的…吧。”
聽著夫君既想篤定,又處處猶疑的語氣,雲裳忍俊不禁道:“看來夫君也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啊。”
“我也是臨時起意的,先徵求一下夫人的意見嘛。”秦雷尷尬的笑笑道,說著神情蕭索道:“我真地累了,也真的倦了。”說這話時,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把國家拖入深淵地昭武帝;趨利避害數第一的李三軍;還有見死不救的天佑帝,這些本來的主人都不把大秦朝當回事兒,你說老子一個外來戶,在這風裡雨裡、雪裡火裡的瞎折騰什麼?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愛誰誰去吧!秦雷不無操蛋的想道:才不給你秦老二拉磨呢。也許這才是他真實地想法…雖然從不掩飾對皇位的渴望,但當自己的二哥坐上那個位子時,他反覆捫心自問,還真沒有把皇帝拉下龍椅的狠心。
其實他一向這樣,就如昭武帝在位時,他處處受屈、處處吃癟,滿腹牢騒,卻從沒有不軌舉動一樣,他是一個活在自己限定的框框中的死心眼。
對於死心眼來說,一旦認定某種規則之後,他是死也不會違反它的。
所謂世間人倫大道,君臣父子兄弟,最大的規則也不過如此!
秦雷很清楚,一個不夠心黑的野心家,不是個合格地篡位者,但他就是沒法說服自己黑下心來。
可是他這個唯我獨尊地臭脾氣,早已被無數次證明,根本不合適為人臣子,當然就更不合適為人臣弟了。
所以他想著退出,不再玩這場權利角逐的遊戲,也學學陶淵明,來個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聽起來似乎也是不錯地。
心疼的撫摩著夫君鬍子拉碴、消瘦憔悴的面龐,雲裳輕聲問道:“妾身是個婦道人家,不知道那麼多大道理,只知道夫唱婦隨是天下最大的道理,夫君你即使不問我同意與否,我也會生死相隨的。可現在你問了,妾身也不得不問一句,你真的考慮清楚了,永遠不後悔嗎?”
你考慮清楚了嗎?永遠不後悔嗎?
兩個眾若千鈞的問題,一下子把秦雷從一廂情願中拉回來,閉目喃喃道:“我考慮清楚了嗎?我是可以放棄自己的事業,但那些全心全意信賴我,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的人怎麼辦?我可以不與老二爭、可以把軍隊讓給老大,但怎麼保證他倆一定放過我?我可以一走了之,但萬一所託非人,山河異色,被趙無咎滅了我大秦,這天下還能有我秦雨田的世外桃源嗎?”
一連串的自問,他一個也無法肯定回答。秦雷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強大,必須要靠同樣強大的權力來支撐,如果放棄權力,就等於自廢武功,就等於淪為魚肉。
陶淵明可以躲起來,但他秦雨田不能躲。因為陶潛不過一介狂生、除了一家老小,沒有別的責任;而他秦雨田不然,若是他躲了,榮軍農場的幾千傷兵指望誰去?陣亡將士的上萬孤兒寡母指望誰去?南方兩省計程車紳指望誰去?南方兩省的百姓又指望誰去?
更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