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有人衝進來,把我用力地抱進懷裡。我踢他,我打他,我瘋了一樣地朝他吼,他卻只是抱著我,用力地把我按在懷裡。
最後,我昏了過去。
自有意識開始,我就聞到了熟悉的薰香的味道,摸到了熟悉的被褥的感覺,這是東明殿。我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床邊倚著一個人,正閉著眼睛睡覺。他的眉梢眼角,已經滿是藏不住的疲憊和愁緒。
十指鑽心地疼。我試圖起身,他馬上就醒了,迅速地鬆開了本來小心捏著我衣袖的手指。
“公主請不要起身,太醫說,您需要好好靜養。”他按住我的肩膀。
我一驚,他馬上搖頭,“只有我和太醫令知道,不要擔心。”
我抬起雙手,看著被紗布纏繞的十指,腦袋裡空茫茫的。
宮女把藥端進來,放在他的手邊後,馬上退了出去。
“公主,喝藥吧。”
我轉身朝裡,苦澀地搖了搖頭,“謝大人,你走吧。這裡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再蹚這趟渾水。我會連累你的。”
身後一片安靜。安靜到我幾乎要以為他不存在。
“為什麼還不走?”
我等不到迴音,卻被身後的人猛地抱進懷裡。
我太震驚,甚至忘了掙扎,只聽見他嘶啞的聲音,“我怎麼走?這個時候,我怎麼能離開你!?你這個笨葡萄,為什麼要進京,為什麼要離開他的身邊!”
我哭了,淚水都落在他的衣襟上。玉蘭花香,出水濯濯。他握著我的手,疼痛從指間一點點地傳入心裡面。我終於從這清醒的隻言片語中,窺探到他真正的內心。他依然是在我落水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遊向我的小白龍。哪怕他水性不好,哪怕他會溼透全身。
“葡萄,不要哭。”他掏出手帕給我擦眼淚,可我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
他不勸了,只是抱著我,努力想把身上的溫度都傳給我。
過了一會兒,見我不哭了,他才說,“我知道他們拿王家逼皇后殉葬,我知道他們肯定會逼你入京。可是葡萄,你怎麼真的這麼傻?這裡是龍潭虎穴你不知道嗎?你這樣一來,叫他該如何?”
我沉默著不說話,我不是沒有想過這樣一來李悠的處境。但母后若沒死,我必定要來救母后。母后若不測,那麼多人,連同安姑姑一起,都命懸一線。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他把手邊的藥碗端起來,“罷了,現在說這些也無用。我比所有人都清楚你的個性。來,先把藥喝了。”
藥味很濃,我捂住鼻子皺眉頭。
“還是這麼怕苦……給。”他拿出一個小紙袋給我,我拿過來一看,是城東王記的蜜汁梅乾。
“藥必須得喝。不僅僅是為了你自己。”他說話的聲音很小,目光輕柔落在我的小腹上,我終於捏著鼻子把藥喝了。喝完之後,還塞了好幾粒梅乾在嘴裡,才勉強把滿嘴的苦澀鎮住。
他把我放下來,仔細地蓋好被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有些話想說,卻知道極不合適,訕笑一下,就鬆了手。他低頭看著我,沉默了一下,用手指輕彈我的眉心。我吃痛地伸手去揉,他笑道,“不要想太多,不然會變成乾癟葡萄。”
“你才幹癟葡萄,你是紅燒小白龍!”
“我的肉不好吃。你咬過的。”他仰頭,故意很認真地數,而後莞爾一笑,“好像一時半會兒還數不清次數。”
我被他說的臉紅,咬著嘴唇瞪著他,他笑著出去了。
縱使青梅枯萎,竹馬被毀,哪怕一句小小的戲言,也有時光摧毀不了的溫柔。這就是隻屬於我們的默契吧。
我獨自發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