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女孩子的身影,張開雙手,雖然頭髮凌亂了,衣服吹歪了,但看上去很是自由自在。
他不知道任惟伊竟然連畫畫也在行。
「在畫誰?你麼?」林天宇問道,但他想這應該不是她,因為畫裡的人是長頭髮的,但任惟伊是一頭及肩的頭髮。
任惟伊搖了搖頭,答道:「一個不認識的人。」
不認識的人為甚麼要畫,他沒有懂。只見她畫上了大海,又有雲朵,他覺得這地方很漂亮。只可惜這畫沒有顏色,如果再加上各種人間顏色的話,一定會更好看。
「這是哪裡?」
「黃金海岸。」
「你想去?」
任惟伊隔了好一會兒,才答道:「不想。」
不想去的地方又為甚麼要畫,林天宇也是沒有懂。但任惟伊很是專心地繼續畫著,他便也很是專心地看著她畫。
過了不知道多久,輪到任惟伊緩緩地問:「剛練完水?」她聞得到他身上游泳池的味道,還有記得剛才瞥他一眼時他還沒幹透的頭髮。
林天宇「嗯」了一聲。
「練得如何?」
「還行吧。」林天宇雙手撐在身後,身子懶洋洋地向後仰,抬頭吸收一下這午後美好的陽光和清新的空氣。「好像到了停滯期了。一開始瘋狂練的時候,進步是很明顯的,但持續練下去,便停滯不前了,沒有太大分別。」
任惟伊悄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側過臉來看他一眼。
但她只看到他仰頭的側臉輪廓,只是匆匆一眼,但她發現自己看得挺仔細的。假如現在叫她畫的話,她應該也能畫得出來。
「打算放棄麼?」她事不關己地問。
「不能放棄了,只有最後不到兩周的時間,只能更加發狠的去練。」他低笑一聲,雖然語氣聽起來不很在乎,但她覺得他其實是非常在意的,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
「為甚麼要這麼固執?就算你贏了,也不會有甚麼改變的。」
「但我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改變了。」林天宇說道。「我比以前更快更好,就算我沒有贏,我自己也已經不一樣了。」
任惟伊手裡的筆停住了,仔細地反覆地咀嚼他話中的話。她聽到了,他說他改變了自己,他說他自己變得更好,他不是要改變生活,他是要改變他自己。
她大概沒有試過這樣主動的自己改變自己,她只有被這個世界和這個生活不斷的改變自己,所以不管她再如何咀嚼,也無法理解那樣的心情。
於是兩人又沉默了起來,她畫她的畫,他看她的畫。
又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既然不想去,那又為甚麼要畫海?」
「不是不想去看海,只是不需要去黃金海岸那麼遠而已。我想看海,不過這裡沒有海。」每年她生日,阿爸都帶她來這裡走一趟,而且還答應過她,十八歲生日那年就帶她去看真正的大海,不管多遠都帶她去。
因為他說,那會兒她長大了,不能再把她困在河邊,應該要給她一片大海,讓她可以自由自在。
其實對她來說,只要是海就可以了,她不用去多漂亮多美好多遙遠的國度。
她多麼的期待,多麼多麼的想快點就到十八歲。但是現在,她已經不能再期待了。
爸爸離開的那瞬間,夢便破碎了。
「為甚麼想看海?」
「因為有人答應過帶我去。」
「誰?」
「我爸爸。」任惟伊回答得極慢,最後的那個「爸」字說得極輕極輕,好像一個輕飄飄的泡泡瞬間在半空中破掉一樣,那聲線隔了很久很久後才傳到他的耳中。
任惟伊沒有哭,她甚至可以說是極度的不尋常的冷靜。
然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