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水中悠悠而行,船艙中冉雲生怔怔的盯著冉顏,道,“阿顏這首詩,慷慨灑脫,志向高遠,竟是連大儒們都比了下去!”
冉顏淡淡一笑,“這首詩不過是我聽來的,我讀過幾年書,十哥又不是不知,如何能做出這等詩句?”
冉雲生了然的點點頭,旋即又為她擔憂道,“這首詩是何人所作?倘若被別人得知你冒用詩句,對你名聲可不好……你若是知道這人是誰,不如……”
“拿錢買來?”冉顏介面道。
冉雲生顯然也從未做過這種事情,聽冉顏如此直白,頓時漲紅了臉。
“你也說了,這首詩慷慨灑脫,作詩之人必也是個開闊不羈,品格高尚之人,怎會為了錢財折腰?”冉顏也知道冉雲生是關心她,心裡微暖,出言安撫道,“十哥莫要擔心,我識此人久矣,保證不會東窗事發。”
冉雲生見她如此篤定,這才放下心來,探頭向窗外看去,平江河中又恢復了喧鬧,彷彿比之前還勝了三分。
“十哥,我們回去吧。”冉顏淡淡道。
事已至此,再逛下去,恐怕會惹出更多事端來。
冉雲生也贊同,於是命船伕把船泊到一個冷清岸邊,與冉顏相攜下了船,一路散步賞月,很快便看見了集市。
“累不累?要不要十哥揹著你?”冉雲生看見冉顏鼻尖晶瑩的汗珠,忍不住問道。
“我都這麼大了,還讓哥哥揹著,太不成體統了。”冉顏學著邢孃的語氣,正色道。
冉雲生被她這形容逗樂,笑容有如皓月皎皎,映亮了昏暗的柳下河堤,但是冉雲生笑著笑著,心中卻生悵然,終究都長大了啊,再也無法像小時候那樣親密無間。
兩人安靜的走在堤上,越來越接近喧囂的集市,忽而,聽見附近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冉雲生步子一頓,一把抓住冉顏的手腕,向聲音處看了一眼,正要加快腳步,從一片柳樹林後,卻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四郎……你知道嗎……”
那聲音溫婉中,帶著淡淡的怨仇,和若隱若現的柔情,“你知不知道,在這片江中,沉著一個女子。”
冉顏拽住冉雲生,向他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輕手輕腳的朝聲音處走去。
兩人躲在一株粗大的柳樹後,冉顏微微探出頭,從樹林縫隙中看見一個華服男子躺在河堤的草叢裡,看不清面容,河風吹來,空氣中飄散著濃重的酒味,想來是喝醉了。
而那女子,一襲杏色紗羅襦裙,衣帶飄飄,俯身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撫著男子的臉龐,低順的眉眼,小巧的鼻唇,帶著淡淡的笑意,似是歡喜,又似是痛恨,背對著月光,顯出幾分陰沉。
是殷渺渺。冉顏聽見聲音的時候,便已經認出了她。
方才殷渺渺喚了一句“四郎”,難不成那醉酒的男子竟是秦四郎?!
“四郎。”殷渺渺嘆息一聲,靜靜端詳秦幕生一會兒,忽而猛的拖起他,吃力的朝河邊走去。
僅僅一丈的距離,殷渺渺半晌才將人高體壯的秦幕生拽到河水邊。
月光下,她白皙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鬢髮微微散亂,碎髮被風吹起,貼在了面上,她笑靨如花,一貫溫婉的形容透出一種悽絕,與笑交織著,隱透瘋狂,“秦四郎,秦幕生!今天是她的祭日,我們一起死,去找她吧!”
“我活不下去了……”殷渺渺說著,眼眸中霧氣聚集,淚水撲簌簌的順著面頰落下。
冉雲生手臂稍稍用力,向冉顏投來詢問的目光,冉顏搖搖頭。
兩人站在原處繼續聽下去。
“娘子!”一個淺粉襦裙,挽著雙髻的少女匆匆跑了過來,看見殷渺渺哭的梨花帶雨,連忙道,“娘子冷靜些,過去的事情,便讓它過去吧,娘子應當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