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害怕穆二老爺問功課的,比挨板子、受先生責罵還害怕。穆二老爺不會打也不會罵,只會罰抄書,抄到會背為止。穆念荃、穆念青可是吃過不少虧,所以這府上的男丁們誰也不怕,就怕穆二老爺。
及到了宗學學堂,穆榮是裡面最大的,一邊抱小少爺下車,一邊就催促學生們去上課。穆念荃看到穆念辰長到六歲還要人抱,真像個奶娃娃一樣,一邊捂著嘴偷笑一邊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手指指點點。
穆念辰雖不懂事,眼光卻黯淡了下去,先前在車上一直苦讀的學生也下了車,身高不過比穆念辰高一點點,七、八歲的樣子,見穆念辰長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心中歡喜拉了他的手道,“我們一起去上課吧?”
穆念辰也依從,二人便一起進了學堂。穆榮卻是不能隨著進去的,看到小少爺與穆進在一起也就放了大半個心。
正門擺著孔子畫像,梨木桌案上焚著香鼎。課桌依次排下,中間留著過道的縫隙。穆進坐在了前排,又拉著穆念辰坐他旁邊,穆念荃從不坐前排的,怕先生問他問題。這一次卻跟著二人坐在了前面,並且僅次一個位置坐在穆念辰身後。
先生嚴於律己,早早就來到了學堂,一臉肅穆地站在孔子畫像前,雖年邁衣著卻整潔乾淨,身後備著長長一條戒尺。不過穆念荃是向來不怕的,因有穆府老太太的吩咐,這戒尺從來沒打到他身上。老先生還要靠著穆府吃口飯哪。
宗學是名貴的學堂,不同於一般的私塾,這裡收的都是貴門子弟,不管是衣衫、課本、筆墨那都是高人一等的。除了穆府這個要族,還有李、賀兩家,不過學生卻沒穆府的多,只有兩三個直系的罷了。
學生們各就各位後,先要拜孔子,再拜先生,一共三鞠躬方才坐下。老先生從進門起就把目光注意到穆念辰身上,小小的個子、粉妝玉琢,一看就是聰明的孩子。只可惜眼光黯淡、面目呆痴。在此之前,他也聽說過穆府二老爺有個呆傻的兒子,一直養在院中,不曾見人。想來也就是他了。
“你們有誰將我昨日講解的課文背誦一遍?”這是老先生慣用的開場話,知曉沒有多少人會背,藉以壓一壓堂上的紀律。
穆念辰一雙染了塵埃的眼睛看著前方,一副懵懂的模樣也不知能不能聽懂先生的話。旁邊的穆進就將書頁替他翻到昨日學的那一頁,情同好友並不將穆念辰作痴兒看待。
身後的穆念荃又捂著嘴笑,完全沒料到先生叫了他的名字。
“昨日的課程你能背誦一遍嗎?”先生髮問。
穆念荃站起來搖頭晃腦地照著穆念辰的課本念下去,“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厥土下上上錯厥貢苞茅橘柚……”
本是一篇好文章,穆念荃眯著眼睛往下念,完全沒有斷句。學生們都在後面呵呵好笑,唯有先生板著個臉打斷了他,“胡鬧,這是今日該學的內容!”
穆念荃才驚覺自己唸錯了,手指戳著穆念辰的背指揮他再翻一頁。先生知道穆念荃不會背書,惱怒地叫他坐下了,另叫他人站起來背誦。
學堂裡除了穆進讀書刻苦,讓先生頗為滿意,另一個便是李府的李源。不過年歲卻比在座的大,時齡十五。因為幼時得過一場重病,身體有些虛弱,讀書晚了些卻聰明異常。
起來背書的便是他,先生聽他朗誦醉在其中,穆念荃趁機就在穆念辰的脖子上畫了個大王八,為了不讓先生髮現,就將書本高高立起,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學習。
這樣矇混著眾人,先生也沒有察覺,直到午時吃飯起,穆念荃才沒再掩飾了。先生一走,學堂裡喧鬧起來的,撕課本的撕課本、砸人的砸人,也有將墨水亂灑、叫人讀不成書的。一幫學生們看到穆念辰背後的王八都哈哈大笑,一時沒了人管制。
李源年齡最大,卻偏生最瘦弱,府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