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從低矮的屋簷上滴下來,敲打著窗外空寂的廊簷石階,接二連三地綻開一朵朵透明的小花。淡淡的、陰暗的光悄悄挪移到房內,暗示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安戲蝶酣睡初醒,正拿了一把龍紋玉掌梳細細把玩,低聲吟誦上面的詞句。他認得那是皇甫翩翩的頭上之物。為了它,他曾唐突地冒犯過她;若不是它,他一定會以為昨夜只是一場黑甜的夢而已。
昨夜,真是驚心動魄、銷魂蝕骨的一夜啊。
只可恨太短太短了!
她的嬌喘低吟、溫柔甜蜜,令他欲罷不能,以至於半夜醒來,他忍不住再次輕薄了她。天!她只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而他,竟如此孟浪,完全不知憐香惜玉是何物。
想到這裡,他不禁汗顏了,再也無心貪戀衾枕的溫暖,穿戴整齊,將玉梳放入懷裡,向皇甫翩翩的房間走去。
“翩翩。”他猶疑地叩響門扉。也許他應該給她一點適應的時間,畢竟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然而,他急於告訴她一個決定,一個有關他們將來的決定。他想與她白頭偕老,生個三男五女,和和美美、自由自在地過一輩子。
無人應聲。
“翩翩?”他叩得更急了。隨即,他推開了房門。房內空敞寂靜,根本沒有皇甫翩翩的影子。
她是那種等著別人來為她安排命運的人嗎?
安戲蝶的眼神一冷,轉身向洲邊奔去。常駐在洲邊小木屋的艄公渾身溼漉漉的,正跳上岸來,將船栓在木蘭樹下。
安戲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嘶聲道:“皇甫姑娘呢?”
艄公被他的模樣嚇住了。這麼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斯文有理的安公子這麼著急、暴躁過。
“皇甫姑娘、皇甫姑娘來我這兒的時候,天還沒亮。”他期期艾艾地回答,“我見她的模樣很狼狽,也不敢多問,就照她的意思將她送到永州城內聚賢莊的分店去了。”
怒氣在安戲蝶的黑眸裡聚集,皇甫翩翩的做法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他以為她多少會知道一點他對她的情意,即使不知道,經過了如此恩愛的一晚,她也該留在他的身邊。可她,居然還是忘不了唐玉清!這樣不知輕重的女子,和庸脂俗粉有何區別!
不!她是不一樣的!
很快,他就狠狠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雖然他也曾流連於秦樓楚館,也有貌美如花、聰慧絕倫的女子傾心於他,但從來沒有一個人似皇甫翩翩這般合他的心意。對吃的講究、對睡的隨意,慵懶的模樣、散漫的性格,簡直和他如出一轍。她完完全全就是為了他而生就的!
不管使用什麼手段,他一定要得到她!
這一刻,胸中的怒氣化為了激情,懷裡的龍紋玉掌梳成了一隻調皮的小手,不停地抓撓著他的心,使他充滿了活力和朝氣的同時,又讓他感到急不可耐。
匆匆告別老夫人與姬姑姑,將桃紅與小順子暫時留在小洲上,他乘船趕往永州城內。
江上,淡煙疏雨,令人心曠神怡。
到達聚賢莊的分店時,已是黃昏時分。急急奔向內堂,早已人去樓空。隨手扯住一個管事的,急赤白臉地詢問,才得知事情的緣由。
“少莊主昨晚就到了,一直在院子裡等候皇甫姑娘。皇甫姑娘今日上午才到,一來就叫少莊主快走快走,好像要逃命似的。少莊主想著要拜謝安公子,就好言勸慰皇甫姑娘。可皇甫姑娘不聽,徑自奔往馬廄,騎上一匹馬跑了出去。少莊主沒辦法,只好跟了上去。臨行前皇甫姑娘要小的轉告公子,待公子到聚賢莊後,一定自罰飲酒三大杯向公子賠罪。”
未加思索,安戲蝶躍上一匹駿馬向前追去。想著翩翩,鞭子就揮得更快;想到唐玉清和翩翩在一起,就恨不得馬蹄生風。
馬兒跑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