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思的是我。
……是我。
蕭琮腦中“嗡”的一聲響,彷彿無數馬蜂在嗡鳴。
他有些懷疑自己聽錯。
但蕭琰清明的眼睛看著他。
讓他一下清楚自己聽錯。
他抬手摁著額頭,青筋在指下突突跳動,腦門上的血液似乎都要膨脹出來。
清猗思慕的……思慕的,是……阿琰?!
蕭琮又摁著自己的眉間,覺得腦內一片昏懵。
自己的妻子,哦不,前妻……和自己的妹妹……
腦中猶如電閃雷鳴,表情維持在被雷劈的僵滯狀態。
蕭琰起身走到一邊的沉香木茶海前,用真氣將鑄鐵壺裡的山泉水煮沸,衝入細長壺嘴的白瓷暗花蓮紋執壺中,燙水溫杯入茶葉,水至八、九成溫,執壺高衝清茶。水晶茶托端起後輕擱在兄長面前,清澈如泉的聲音道:“阿兄,峨眉清音雪,靜心。”
靜心……?
蕭琮摁著眉心的手落下,扶著心口,見她一臉誠摯,眸光一如既往乾淨明澈,心中翻滾如浪,鬱怒填膺,只想狠狠揍她。
靜什麼心,亂心!
“蕭十七!”蕭琮眼裡寒潮隱隱,音色冷,神色也冷。
他頭一回給自己妹妹冷臉,那冷如景苑的冰湖凝結,寒得凍人,卻無冰刀霜劍的鋒利。
再鬱怒,也還有冷靜理智。
“阿兄,你別生氣。”蕭琰說道。
還叫他別生氣?
蕭琮黑幽幽的眸子看著她。
“阿兄,我可沒挖你牆角啊。這種事我哪做得出來呢?”蕭琰誠懇道,“不說我跟阿兄的感情深厚、純粹,不摻一點雜質,是我的人品道德,也不可能動心動念,去慕自家的嫂子呀。”
她說的直白,但正因為直白顯得她心坦正。
那雙看著兄長的眸子黑亮如琉璃,剔透澄靜,內中神色坦蕩又誠摯,乾淨明澈如清溪泉流,一見到底。
蕭琮目光一緩,胸口的鬱怒也緩了幾分。
他最在意、最心痛的,是自己的妹妹和妻子一起背叛他。
但這不可能。
他怎會不瞭解自己的妹妹?像阿琰說的,她不可能對自己的嫂子動念頭。
而以沈清猗的清峻傲骨,也不可能去勾惹自己的小姑,和她有不倫私情。
蕭琮腦中電光劃過,卻不是電閃雷鳴,而是與沈清猗的過往閃現——從她突然對自己的疏離,到對阿琰的疏遠……忽然之間都有了答案。
原來是這樣!
難怪,難怪她一心要與他和離。
她暗中思戀的是他的妹妹,不是別的人,如此怎麼還能若無其事的和他做夫妻?
假若不能埋葬感情,那只有和離、必須和離。
一時蕭琮為沈清猗婚內上自己的妹妹惱怒,一時又為她清醒理智的剋制和果斷疏遠及至果決和離的決定感到欣慰,這是明智又正確的決定。否則,真等感情無可埋葬,也無法遏制隱藏,必定會將他們三人都陷入沼澤,必然會有決絕、傷痛。
如今的景況……
蕭琮扶著自己心口,似乎沒有那麼痛,雖然氣惱還有酸澀,但終究沒有覺得傷痛,因為妹妹沒有背叛他,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蕭琮覺得心穩了,沒有刺痛如絞的、刀戳心窩子的感覺。
他胸中的鬱怒緩了下去,但不打算給妹妹好臉色。
雷劈了兄長,還想有好臉色?
不是嫂子,那也是哥哥的前妻,勾搭還有理了?
蕭琮眉眼冷然,仿若寒冰侵骨,眸子黑幽幽的看著妹妹,一向溫潤的聲音彷彿浸了冰湖的水,寒浸浸的,說道:“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不得有絲毫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