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禎眸底又掠過銳色,還有國內反天啟派也在達馬斯暗地裡宣揚“大唐滅世論”,當她不知道?
暖閣內另一位稟事大臣是宗教司的大卿周士和,一身從三品的紫色官袍,麵皮白皙,幞頭下的頭髮微有些捲曲,顯露出有混血血統,他和梁全墨一起入見,是要稟報大食國內其他宗教的異動。
李毓禎目光掃過去,他便拱手稟道:“殿下,伊瑪派在埃及建立哈里發王朝,麥羅埃行省和阿克姆行省很有可能倒向伊瑪派。昨日景教牧首來見臣,也傳達了一個訊息:伊赫德·圖倫已經遣使到麥羅埃首府安喀城,向總領兩大行省的亞述教牧首托勒裡大主教許諾,如果麥羅埃和阿克姆宣佈歸屬圖倫王朝,圖倫一世將減去這兩個行省所有亞述教徒的一半人頭稅。”
麥羅埃行省在埃及行省南面,位於尼羅河的下游,前身是麥羅埃王國;阿克姆行省則位於麥羅姆的東南,前身是阿克姆王國,這兩個王國和埃及王國曾是南大西洲北部和東部的強國,後來相繼衰落,被大食西征而亡,設立行省統治,推行真主教。
但神聖教一千二百年前在南大西洲創教,後來傳教中心雖然移到當時富強的北大西洲,但南大西洲的傳教也沒放棄,信眾廣泛,信仰基礎很深厚,雖然大食帝國以武力征服成為南大西洲的霸主,一力推行真主教,但不可能將所有異教徒殺掉——那是空有土地了,於是便推出了異教徒人頭稅,以重稅迫使異教徒改信真主教。但是信仰堅定的教徒,以及富裕的教堂和修道院不懼人頭稅的盤剝,在大食人的統治下立足下來……
而大食征服這些王國兩百多年,還沒有完全洗腦這些征服國,除了“本土教”的信仰基礎深和極力反抗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大唐對這些“異教”的資助。有錢有物也有武器,因為這些無償的大方支援,大唐宗教司和這些“異教”的聯絡相當緊密,不少當地情報都是這些異教傳遞。所以宗教司暗地裡也是對外的間諜司,很多搞風搞雨的事都與宗教司有關,經常和靖安司一起被大食軍情司痛恨罵為“兩隻該死的臭鼴鼠!”
“一半的人頭稅……”李毓禎冷呵一聲,問“臭鼴鼠”頭子之一,“羅安瑟怎麼說?”
羅安瑟是景教的牧首。
景教與亞述教同是神聖教的一個派別,但因教義詮釋都被神聖教廷判為異端,亞述教與神聖教廷隔著一個大陸,受迫害不大,同處北大西洲的景教糟糕了,只好逃出伊布利大陸,最後至波斯帝國傳教,成為波斯的國教之一,大食滅亡波斯帝國,景教又被迫東遷進入大唐,長安義寧坊的大秦寺即景教的總教堂,總主教稱為牧首。
圖倫一世遣使面見亞述教牧首並許諾,這麼重要的訊息宗教司在安喀城的眼線不可能不知道——托勒裡牧首也不會瞞著“友好資助國”,周士和得到訊息肯定比景教早,所以他稟報時說“景教牧首來見臣,也傳達了一個訊息”用了一個“也”,是表明他已先從亞述教得到訊息。
李毓禎不問亞述教的意思,卻問他“景教牧首怎麼說?”——這裡面的意思也很豐富。
表明李毓禎贊同他所說的:兩個行省很可能倒向圖倫王朝。面對人頭稅削減五成的好處,托勒裡不可能拒絕。
而另一個深層次的意思,則是問景教對波斯“復國運動”的意見。
波斯人是想復國,但突厥人可不是做善事的,跟波斯軍在已經“光復”的國土上怎麼分割?景教作為波斯的國教之一,對波斯軍有相當的影響,大唐要干涉波斯局勢,最好透過景教來進行。
周士和回稟道:“羅安瑟表示,景教會和朝廷保持一致。”
李毓禎伸手指向地圖,聲音冷銳,“南部,不能給突厥。”
突厥人想打通出海口,做夢!(.txt. )